第1575章 南北(第2/2頁)

從折色來說,各軍鎮很少有發足的時候,包括遼鎮在內也是一樣,袁崇煥二次復起到遼鎮上任,崇禎給了他五十萬兩當啟動軍資,可見遼鎮也是大有拖欠,只是遼鎮太過要緊,從萬歷到天啟崇禎都不是太敢拖欠遼鎮軍餉而已。

折色不足發,本色也不足發,規定發的糧油米面從不足額,而規定給軍士定期換軍袍的布匹則根本不發,很多士兵穿著的戰襖還是祖父甚至高祖父輩傳下來的,真的是縫縫補補三十年又三十年,一件軍襖穿半個多世紀可不是什麽新聞。

這樣的軍隊,其與叫花子何異?

眼看這些穿著如乞丐,手中兵器破朽不堪,面黃肌瘦,走路都有點搖搖擺擺的營兵,何斌等人臉上的藐視之意就相當明顯了。

南人行船,以舟師為尊,福建的陸上武備雖然很爛,但以俞家的余蔭,仍然得沿海諸多軍衛支持,俞咨臯為福建總兵時,福建水師尚有船數百,將士過萬。

以血戰澎湖,驅走荷蘭人的戰績來說,福建水師的戰鬥力就不必多說了。

常年在海上的人,哪怕是水師官兵也自有一股精悍之氣,況且在海上若不操練,損的是自家性命,所以衛所官兵仍然足以在海上稱雄,這就是武備不曾廢馳。

至朝廷無錢,解散水師,很多水師官兵流連為海上群盜,後來鄭芝龍招安橫行海上多年,卻是沒有陸地上的格局和野心,這也是南人不足之處。

無論如何,天津距離京師只有一百多裏距離,天津撫標營兵卻是這般模樣,何斌等人的鄙夷當可理解。

韓通並不曾阻止這些營兵的所為,朝廷所令,和地方並沒有太深關系,否則以武之望與和記的關系,也不至於有今天這一出。

武之望言辭和態度都不客氣,其實還是留了余地。

如果剛剛和記的最要緊的貨物還沒有搬下裝車,天津撫標的人就趕過來,那韓通只能選擇當場翻臉。

大家都是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

和記車隊也早就過來等著,撫標兵封港口的時候,押車的商團軍人均是冷眼瞧著,眼中的鄙視之意十分明顯。

在港口和船上的商團軍人不足三百人,可是如果一聲令下,眼前這千多撫標兵夠打幾回合的?

一刻鐘內,商團軍有信心把這些家夥全部繳械!

細雨斜風之中,何斌等人與韓通拱手話別,天津港口雖封韓通仍然要留下來照料,何斌等人則按著行程與此前的台灣來人會合,眾人都有事在身,見面之後就拱手而別,倒也瀟灑。

“軍司真的能有辦法?”台灣行軍司的人群中有個黑瘦漢子一臉懷疑的道:“朝廷這一次看來是下決心了,我看咱們想繼續北上,難哪。”

“未必有什麽辦法。”一個粗豪漢子說道:“北邊人做事不爽利,除了張大人,我看也未必有什麽有本事的人。”

“放屁扯騷。”另一人不高興了,說道:“孫大人你們不認得?上回去台灣巡行咱們不是都見過他?”

被這麽一駁,開始說話的兩人不吱聲了,不過臉上的懷疑之色還是相當的明顯。

台灣現在是和記一家獨大,荷蘭人只算是苟延殘喘,由於朝廷解散水師,很多福建沿岸的原衛所水師人員都被和記吸呐過來,鄭國昌也相當配合,俞咨臯無可奈何,已經在自己家裏閉門謝客,置身事外。

整個福建沿海已經落入和記控制之中。許心素這一類的江湖大豪,大絲商,由於荷蘭人的退卻也轉而倒向了和記,拔出蘿蔔帶出泥,整個閩浙已經沒有哪個大海商能夠格與和記對抗。

與荷蘭人的海戰之後,和記水師的實力大漲,俘虜了幾艘大型戰艦早就修復重新下水,又有幾艘大型縱帆船下海,整個實力已經穩穩壓住了荷蘭人。而近海又造了一些帆漿船來回巡行,根本不可能有外來船只蒙混過關,平安狀重新發放,整個閩浙海域完全控制在台灣行軍司手中。

這樣的實力,不僅是壓過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對在呂宋的西班牙人,在馬六甲和葡萄牙人,還有占城國等小國,對日本,都是要逐漸形成壓倒性的優勢。

鄭芝龍在十幾年後才達到的頂峰也就是坐擁十幾萬部下和千艘戰船,掌控了一半多的對日貿易,與荷蘭人分庭抗禮而已。

現在的台灣行軍司完全能夠自立,並且隨時可以攻入閩浙兩廣,只要願意,半年之內可以席卷南方各省。

這樣的實力之下,所有人都很有自信,這一次兩撥大量人手往北方,內心深處不服氣者眾多,和到過北方的南人不同,很多閩人根本未出過家門口,見識的力量也是海上力量,他們對陸上力量見識不深,對和記的整體實力也沒有什麽認識,只是從加入和記就一直被告訴要效忠張瀚,所以對張瀚還有一些畏懼和服從的念頭。對孫敬亭和李慎明等軍司高層,他們反而不如對常威和張續文那樣服氣,更是有不少人感覺台灣行軍司那邊才是真正的人才,台灣行軍司發展之速,遠超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