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5章 論相(第2/2頁)

“我只是擅長從事物的表面之下來尋找真相。”

張瀚這一次並沒有說是直覺或是被托夢,毫無謙虛之意的笑了起來。

事實上他理應驕傲,盡管在中央集權和分權的理論上張瀚是受到孟森的啟發,但是身處大明,對大明的弊病才看的更清楚。

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政體失衡,中樞和地方的體系設計的都有嚴重的缺陷。

整個王朝在中期就運轉不靈,只是靠老天給的強人來力挽狂瀾續命,到了萬歷之後就是積重難返,現在就是把張居正復活也解決不了大的問題。

還好整個東亞在此時都在爛下去,如果不是大明內憂外患實在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其實蒙古人已經沒有進取心,女真人才三萬戰兵,不是大明爛到骨子裏,運氣又太糟糕的話,可能挺過小冰期,然後用開放進取的態度等著和西方殖民者打交道,進入火器時代,可能會成為東方的更大號的土耳其,也可能是東方版的俄羅斯,總之會是一個較強的帝國,列強會承認中國的強國地位,日本不可能有什麽機會,華夏在進入現代化之前不會有那麽多慘痛的教訓和經歷。

張瀚感覺自己的出現是一個契機,他可以做的更好,也必須把這事做好。

“我現在隱約追上了你的思路。”孫敬亭神采奕奕的道:“中樞要管理的專業,如宋時的三司使可以把財政管好,樞密院可以管好軍隊,丞相總負其責,比起大明的內閣有實而無名要好的多。”

“大明的內閣也未必有實。”張瀚尖刻的道:“能幹的閣老被人詬病為攬權,還不能辯解,因為要做事就得攬權。而不攬權的閣老屁用不頂,一切指望君上,君上算個屁?萬歷十五年時就看出來了吧,神宗狗屁不是,他長在深宮,看幾本書就能比張江陵厲害?我的先祖鳳磐公還有申時行他們不知道?他們當然知道,可是內閣的體制不順,為了自己的名聲和安全,他們寧願少做點,當擔點責任。所以我的先祖是政客,很高明,也不過如此。而張江陵是政治家,如果要找個人敬佩的話,我可不會選鳳磐公。”

孫敬亭啞然失笑,搖頭道:“文瀾你這算執念了,怎麽提起先祖就這般模樣。”

“可能因為我被迫要退隱吧。”張瀚想了一下,果然是和這事有關。天啟皇帝把張四維推到了很高的高度,張瀚被迫得以退為進,最少在天啟在位的這一段時間,和記會銷聲匿跡一番。

倒不是張瀚畏懼什麽,只是和記的發展已經象是一個推的很高的浪頭,也確實是到了休養生息,正好趁著這段時間來打磨內功的時候了。

情勢和時機都挺好,但張瀚心裏還不是很舒服,不管怎樣,被人逼迫總不會是叫人感覺很好的事情,哪怕是用自己的先祖。

“得了,不提這事。”孫敬亭兩眼發亮,接著道:“專業化的中樞,大政府,對應的當然是更靈活和更有自主性的地方。如果中樞無力,地方有權和自治了就會產生離心力,對應不當會如漢末那樣分裂。但如果管理得當,中樞有力和專業,地方的適當分權只會是兩者相促相成,對中樞和地方都有利的事情。所以分郡之後,你是想叫各郡都有相當的自主權?”

“是的,我是這樣的打算。”張瀚道:“分郡方案是將我們現有的地盤分成四十二郡,以前的那些大汗和濟農台吉們分別為郡公和郡侯,郡伯,公侯伯是大明爵位劃分之法,相當尊貴,蒙古人應該也能理解。他們只是虛職,時間久了原本的牧民丁口會被我們直接掌控,這是大勢,他們也能明白,所以才想鬧騰,可是什麽是大勢,大勢就是你只能接受碾壓,在大勢之下,個人的努力顯得蒼白而可笑,英雄都會受制於時勢,何況是他們這樣一群人呢?”

張瀚的話相當冷峻,事實上在此前接見蒙古人時他還有些心存猶豫,並不是要殺人,而是可以把事情辦的更難看一些,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

一時的痛快可能會有更深切的隱憂,沒有必要那麽做。

“順義王可為郡王,三汗也為郡公,炒花和白洪大台吉為郡侯,科爾沁的奧巴和明安台吉為郡侯,卻圖汗為郡侯。”張瀚思忖片刻,吩咐道:“額麟臣和火落赤也為郡侯。銀錠,白音,為郡侯。”

“其余台吉均為郡伯?”

“對。”

“這樣吧。”張瀚道:“我知道碩壘這一次一直試著把眾人的心氣平息下去,前後做了不少事。你們過一陣找個借口,單獨賞賜他一些物品,宣布單獨加授他為郡王。要叫人們知道,替和記效力,替我效力,一定會有豐厚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