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血掌(第2/2頁)

這個劉伯鏹就是跑出來的生員,也是命大,畢竟屠殺的第一波就是生員,幾乎沒有幾個生員逃出性命。

問話的則是遼鎮總兵官馬世龍,他是西北將門出身,對蒙古的戰事中打出了威名,十幾年前就為孫承宗所知並欣賞,孫承宗認為馬世龍是難得的將才,不象普通的總兵將領只知道提刀砍人,比如戰死的賀世賢和前任的薊鎮總兵張臣,還有杜松劉梃一類,都只是馬上廝殺的莽夫類的武將。

馬世龍不僅有武勇,也擅長布局指揮,也就是長於大勢,這一點才是孫承宗最欣賞的地方。

比如這幾年來,馬世龍能協助孫承宗布局遼西,從只剩下山海關和寧遠孤城,到現在一路推進到大淩河和錦州,堪堪能和十三山和廣寧舊城連上,如果能恢復到廣寧沿大淩河一線,就等於把王化貞和熊廷弼丟掉的地盤又搶了回來,女真和蒙古的連絡將會被陷制,只能從遼東繞過河套區域,路程要遠出一半還多。

近月以來,馬世龍也感覺到了朝廷風向的變化,以前也有攻孫承宗的奏折,多半是零星的禦史上奏,多是出自公心,當然也是不懂軍務的酸儒們在妄言而已,他們不懂軍務,不知道遼西這邊的所謂十幾萬大軍九成以上是新兵,就算是將領的內丁經歷的實戰也少,遼西的軍隊要想有戰力,最少還得三五年功夫,並且經歷若幹場戰事之後方可言大戰。然而這些事朝中的文官們絲毫不知,只知道靡費太過,不管是出於公心或是私意,總之這幾年的攻訐未停,以前孫承宗以東林大佬和帝師的雙重身份可以扛下來,不象此前的熊廷弼袁應泰等人頂不住壓力,但時間久了也是擔心皇帝的心意會變,而這一次的風潮就不簡單了,旬月之間多名給事中和禦史上奏,不僅懷疑靡費和師老無功,更是直接把貪汙軍餉的帽子扣在了孫閣部的頭上。

這種局面之下,孫承宗也是無可奈何,這倔老頭向來有所謂“重將權”的思路,就是把權力交給將領而不是文官事事掣肘,如果武將認真負責,這其實是很好的思路,明末的幾場大戰,文官胡亂指揮絕對是敗因之一,比如王化貞,袁應泰,而到了此時此刻,其實是不怎麽適合了,祖家為首的遼西將門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利益集團,加以打壓和防範還來不及,怎麽能把事權放給他們?然而老孫頭在這等事情上很倔,也正因為孫承宗的放手,祖大壽等將門在這幾年裏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吸納了大量的內丁,擴充了地盤和實力,遼西已經成了將門的地盤,馬世龍這個正牌的遼鎮總兵,反而事事掣肘,就他本人來說,也是到了非打一仗不可的時候了。

打贏了,朝廷更加支持,威望更著,也可以限制各大將門對總兵權力和地盤的侵蝕,打輸了,一切皆休,辭官歸裏乃至下獄。

可以說,眼前這一場戰事迫在眉睫非打不可,而且,只能勝,不能負。

“你所說可是事實。”馬世龍按劍而坐,赳赳武夫之態相當明顯,他兩眼如電,盯視著那個有些緊張的中年生員,要從對方臉上看出是否有心慌意亂的說謊跡象。

“生員絕不敢欺瞞。”劉伯鏹還是低著頭,不過說話的語氣還是很肯定的。

兩人一個坐一個站,雖然馬世龍是一鎮總兵,但生員見了府縣也不必下跪,更不必提他只是一個武將,只是劉伯鏹的態度還算恭謹,比起內地的那些生員要對武人客氣很多,畢竟剛被武人救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