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遊走(第2/2頁)

一個大個子的銃騎兵搖搖晃晃的行走著,他腿部插了一支重箭,整條腿已經廢了,他手中拿著馬刀在揮舞著,一個白甲冷靜的策馬到這個大個子身後,在他的後腰的腰眼處用虎牙槍狠狠戳刺了進去。

大個子銃騎兵轟然倒下,然後掙紮著想爬起來,最終只完成了跪姿,最後他兩手合什,跪在地上頌起佛經來,念了幾聲之後,他身後的碧草被鮮血染紅,最終這個銃騎兵兩手合在一處,趴伏著死在了草原上。

一個白甲被手銃打中了腹部,肚腸流了一地,他自知必死,但強撐著站在原地,兩手握著步弓,勉力拉開,右手拇指扳指勾弦,用盡力氣把弓拉滿,心中默禱:“祖先神靈在上,我今日必死,叫我射中一個尼堪大官,助我射穿他的重甲,將其射殺,這樣雖死而無憾!”

滿洲人此時質樸無華,祝禱之後,這個白甲也沒有想別的,他們的家人都是尚武成風,兒子能走路就開始學習騎射,這個白甲三十來歲,他的幾個兒子都已經能射殺獵物養活自己,家中尚有七八個漢人包衣,他完全不必擔心自己的身後之事,他將全部的精氣神用來調整自己的射姿和力氣,在眼前有一個明顯的漢人將領,雖然胸甲騎兵們裝束差不多,但將領還是十分的好辨識,為了叫士兵認得將領,戰場上易於指揮,此時也是要付出代價。

那個將領又策馬向前了一些,正在大聲呼喝指揮,幾個塘馬和護衛簇擁在將領身邊,令旗不斷揮舞,也有塘馬不停的跑出去傳令指揮,這個白甲悶哼一聲,重箭離弦飛出,正好射中那個將領的胸口。

白甲遺憾的吐了口氣,他原本想射面門,但腹部的劇痛還是影響了他的精準度。

他慢慢跪下,最終趴伏在了地上。

被射中的正是王敬忠,這個老邊軍經驗很豐富,在感覺到不對的時候歪了歪身體,想避開這支襲來的箭矢,但還是晚了,距離太近,箭矢射穿了厚實的板甲,切開了他的衣袍和皮膚,然後深入到胸口數寸,鮮血一下子就流淌了出來。

“不要暴露我受傷的事。”王敬忠眼前發黑,他強忍著劇痛對身邊人吩咐道:“著第一營的營長暫代指揮。”

王敬忠說完便昏迷了,幾個護兵流著淚將他往陣後送,大隊副指揮劉景榮已經戰死,只能由第一營的營長暫代指揮。

戰況異常激烈,朵兒眼看著對面軍陣又迫近過來,遊騎也越來越多,已經不止眼前這些白甲,他下令幾個中隊出擊,擋住左右側更多的包過來的女真遊騎。

很多軍官都面露緊張之色,雖然第二次裝填完成,但人們對女真人的強弓印象太過深刻,在同等距離下,騎銃的威力遠遠不及重箭,輕箭是沒有什麽威脅,但步弓射出重箭對板甲的威脅都很大,而且銃騎兵也只有胸甲,有一些人有護脛或是鐵網裙,有一些就只穿著軍袍,重箭射中下肢的威力也很大,能輕松射斷骨骼,很多人面門中箭,直接就死了,也有人被射中喉嚨,劉景榮便是其中之一。

在重箭襲擊下,有效殺傷六十步以內的騎銃很無力,要以很大的傷亡才射死後金的披甲兵,這還是銃騎兵深披胸甲的情況下,如果他們只穿綿甲或是無甲,那死傷簡直不可想象。

也怪不得蒙古人對上後金時簡直不堪一擊,他們軟弱的騎弓根本不是後金步弓的對手,而他們的甲胄又十分稀少。

在這時又傳來王敬忠重傷的消息,四周都是一片轟然。

戰況如此不利的情況下,軍官的自信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現在是什麽時候?”朵兒沒有顧及即將到來的後金主力,而是詢問起了時間。

一個參謀軍官隨身帶著座鐘,他低頭看了一眼,說道:“已經過了申時,快五點半了。”

“無妨了。”朵兒略有些難堪的道:“再有兩刻左右就天黑了,這仗沒法打了。吹號,令我軍慢慢後退收攏,敵軍也會是這樣處理的。”

夜戰是沒有辦法打的,首先沒有那麽多照明的火把,就算有火把也不可能舉火而戰,如果在黑暗中混亂而戰,難辨敵我,只能是胡亂揮刀,弓箭和火銃都失去了用處,而如果掌握不好距離,弓箭的用處殺傷就很難及得上火銃,夜戰的話,女真人吃虧很大。

果然,銅號吹響之後,女真那邊也吹響了喇叭,雙方的將士開始在遊鬥中逐漸脫離對方,最終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