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京觀（第2/2頁）

第二列也是有樣學樣，行禮之後，拋擲首級。

第三列，也如是。

第四列……

第五列……

足足有二十多列七八百人的騎兵，每人手中都是好幾顆首級，騎兵紛紛經過，行禮拋擲，很快，在地面上就是出現了一座由首級築成的小山。

首級多是辮發，也有禿頭的，毫無例外的圓臉，被砍下來的腦袋當然是面目猙獰，毫無血色，原本一張張黑紅色的臉膛都是變得慘白，有人閉目，有的是兩眼圓睜，只是皮膚都是死灰色，這一點上完全相同。

一顆顆外觀相似的首級越丟越多，很快就超過千級，接著超過了兩千級，現場的氣氛也就越發濃烈起來。

“哼。”觀禮的蒙古人隊列中拉克申發出一聲冷哼，說道：“漢人自詡文明，也做這種野蠻的事情啊。”

“這是京觀，拉克申你沒學問。”銀錠臉色也有些發白，他咬著牙笑道：“張瀚不是有意叫我們難堪，你也別多心了。這種事叫築京觀，漢人的傳統，王朝以此鄣顯自家的武力，震懾敵人，萬歷年間討倭國的詔書，皇帝就明說了要砍倭人的腦袋回來築京觀。”

拉克申也知道眼前這場面只是勝者的慣例，蒙古人要是贏了的話，殺俘耀功這些事也不會少做，而且他也是在勝利者的一方，不過無論如何，心裏總是有一些別扭。

“台吉你的學問倒是真見長了。”拉克申斜著眼，打量著銀錠。

拉克申這樣的護衛首領，在說話方面倒不必和銀錠太客氣。

銀錠苦笑一聲，說道：“日後咱們算是跟著張瀚混了，漢人的腸子都是九曲十八彎的，做事講究學問，老子不長進點，難道真的就被牽著鼻子當一輩子牛馬？”

拉克申這才知道銀錠的打算，一時為之動容。

銀錠又悠然道：“漢人傳承幾千年，學問無比精深，我們蒙古人也未必就差了，老子將來，一定不能叫張文瀾小瞧了去。”

……

京觀築成，大約近四千顆首級堆在一起，雖不如歷史上著名的一些以萬為單位的大京觀那麽壯觀，但也有足夠的視覺沖擊力，有一些剛過來的不久的民夫看著眼前的場面，嘴巴都是張的老大，看的目眩神迷，甚至有一些膽小的，已經是轉過頭去不敢再看。

就算李慎明和孫敬亭，還有相當多的和裕升的文職人員，此時也是感覺視覺沖擊過大，臉色都有些發白。

倒是王長福和梁興等軍方的高層，一臉的舒心暢意模樣。

王長福對張瀚道：“大人，從我們進入草原築堡開始，大小戰不停，眼下這些首級其實只是壯丁男子的，還有一些老弱男子，甚至有婦孺的首級，那就不計在數了。壯丁首級，三千八百五十一級，全部在此了。”

張瀚微微點頭，指了指在下等著授勛，也是一臉激動的軍人們道：“這都是將士之功。”

梁興道：“大人其實才是首功，不是大人在集寧堡冒險吸引了十幾萬北虜的主力，我們在別處也不容易打破北虜的封鎖，不是大人耗盡了北虜的實力，孫先生率部的伏擊，也就不容易那麽成功。”

張瀚啞然失笑，搖頭道：“按大明的規矩，我算是有運籌之功？罷了，我是你們的首腦，哪有和你們爭功的道理。”

王長富又道：“大人，這首級要不要往上報？”

張瀚略作思忖，便道：“築成京觀留在這裏吧，給北虜一些警惕，所謂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之，這是漢之陳湯的話，若弱宋那般，說這話只是笑話，只有強漢的人才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我大明雖然有骨氣，從未對北虜低頭，然而這二百多年來，能在這裏築京觀的機會也是不多……就留在這裏吧，不必移走，當然也不必上報了。”

在場的軍官們都彼此對了對眼神，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來。

張瀚自然是看到了，這些家夥的心思他早就看的出來，不過他並沒有過問的意思。

底下的人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身為上位者，不必過多幹涉。

一個集團的人隨著實力的變化，各自的心思當然也會產生異變，到現在這種局面，張瀚帶著部下親手打下來的地盤已經等若近半個山西省，其勢力範圍和潛力更不止眼下的局面，部下如果沒有異心才是活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