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先生(第2/2頁)

“皇上急召,未知所為何事?”孫承宗心裏有數,臉上全是平淡鎮靜,無形中又增添了幾分從容氣度。

看到自己恩師這般模樣,天啟也仿佛鎮定許多,他一邊叫人將大同塘報遞給孫承宗看,一邊慢慢講著今日廷議之事,最後天啟無奈道:“先生說說,廷議諸臣的話,誰最有道理,朕又該聽誰的奏議?”

孫承宗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天啟的師生情誼很深,不在乎一點小節,他專注的是手中的大同塘報。

大同確實是出了事,不過並不很大,甚至都不怎麽夠資格開一次重臣廷議。

土默特部的台吉素囊,插漢部放在土默特的管右翼蒙古事務大臣布囊一起興兵犯境,破邊而入,已經擊敗了沿邊的幾個軍台和火路墩,殺傷不多,但直插大同東路,破了樺門堡這個大堡,然後圍困新平堡。

原因也有了,陽和東路兵備道鄭國昌奏,因新平堡商家眾多,特以商人張瀚的和裕升最為富裕,儲存物資眾多,近來封關閉市,北虜中頗有不滿言語,此時臨近入夏,戰馬漸漸肥壯,虜騎果然犯邊,要緊的原因還是因為封閉馬市導致。

孫承宗一看之下就覺得鄭國昌說話很準確,判斷說事都很有條理,言談間沒有太多的虛飾,直言不諱,顯示出一種幹練和精明。

反觀巡撫韓畦就失色的多,他對蒙古人入侵前後具體事由並沒有歸納和分析,只是一口咬定是因為和裕升在草原上進行走私,蒙古部落分臟不均導致入侵的發生,在孫承宗看來,韓畦這奏疏太沒有水平,簡直是粗劣。

思索片刻後,孫承宗從容道:“遼事臣一向也很關注,方今既然已經專任經略與撫臣,又無要緊大事發生,皇上還是信任邊臣為宜。”

同樣的話,在孫承宗說來天啟的接受度還是很高,他點點頭,說道:“鎮江之民被屠,朕心實在憂憤。”

“遼事敗壞已久,”孫承宗不動聲色的按東林黨一致的看法來說,遼事敗壞當然是在萬歷年間,於現在的朝局無關,他從容道:“恢復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比如遼餉已加,用度當從加賦之中而出,若再加征,恐民間不易承受。”

這也是間接的支持的汪化蛟,天啟愁眉不展,也是輕輕點了點頭。

“要緊還是得人。”孫承宗道:“經略得人,撫臣得人,更要緊的是守土當用遼人,武將當重將權,得人,有兵,有財,再有將,方可言恢復。”

“先生言之有理。”

“皇上不可急躁,亦不能操切,遼事如同沉疴重病之病人,要徐徐調治,不可太過急切。”

這話也就是孫承恩能如父兄長輩一樣,對著皇帝說出來,而天啟也願意聽從。

“若所費不多,一樣能開辟登萊乃至朝鮮於東虜之後侵襲,亦是好事。”

孫承宗最後拜道:“中樞穩,正面守,側後攻而牽制,朝政清明,上下安堵,則東虜之事並不足為患。”

天啟臉上露出笑容,他道:“本兵今日之言,似要撤盡藩籬,只守關門,實薊鎮,先生之意如何?”

“本兵只不過口舌之利。”孫承宗臉一沉,對天啟道:“然沉雄博大實未能。”

這就是說王在晉沒有雄心毅力,是一種很嚴厲的批評。

天啟差點就要拍巴掌叫好,不過他忍住了,此時皇帝臉帶笑意,向孫承宗道:“大同之事先生怎麽看?”

“大同之事看起來是北虜生事,其實還是和東虜有關。”孫承宗微笑道:“東虜生事,朝廷自然要收縮馬市,不能以糧資敵,特別是內喀爾喀與喀喇沁這邊,甚為緊要,現在科爾沁蒙古已經倒向東虜,其余各部雖是與東虜多有交戰,然而彼輩皆蠻夷之輩,衣著服飾語言習俗多有相近地方,北虜現在又無強力人物,林丹汗志大才疏,無甚大用,炒花等輩又是老邁,若是北虜與東虜合二為一,誠為我大明心腹大患,現在收縮,將來禁絕,總是必然之勢,若北虜一鬧便重新開市,將來遲早會以糧資敵,誠然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