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戰前(第2/2頁)

這種變化在梁興看來也不奇怪,他自己也很不喜歡女真人,更不喜那些披甲人和牛錄額真還有那些貴族看向自己時的眼神。

是看包衣,看奴隸,看待宰的羔羊。

蒙古人也野蠻,也同大明為敵多年,但最少他們眼中還有人性,也沒有覬覦大明的土地,或是最少現在他們已經放棄這種妄想,可在女真人眼裏,只有野獸般的光芒,他們不僅要大明的財富,也要丁口,也要土地。

這幫家夥太貪婪,也太野蠻。

這幾個月,光是他們親眼所見死去的漢人包衣就不下千人,這些人多半是去年破撫順關和清河堡時被掠來的丁口,在草原時他們曾見過二十多年前被掠走的婦人,但在這裏,每天都有血淋淋的現實就在眼前。

“就盼有奇跡發生吧。”張瀚搖頭,輕聲喟嘆。

茫茫大地上,一群群黑色或灰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張瀚知道這是努兒哈赤派出的戰前做準備的大軍,努兒哈赤為了防禦明軍,在馬爾墩嶺修築三道關隘,頭道關是雅哈爾關,在馬爾墩嶺東麓,二道關就是代瑉關,在馬爾墩嶺上,三道關是紮喀關,在馬爾墩嶺西麓,三道關往西就是蘇子河與渾河的交界處,也就是薩爾滸山口。

努兒哈赤不僅派人修築關隘,在界藩還安插了伏兵,預備在明軍渡過渾河時過谷口時半道而擊,修築關城的旗丁跟役留在界藩山的吉林崖上,用來控制渾河北岸,南岸便是薩爾滸城,在這裏渾河和蘇子河交匯,懸崖峭壁,地勢險要,在懸崖最陡之處便是吉林崖,非得此崖不下界藩城,不下界藩城則控制不了北岸,無法持續支持渾河南岸對薩爾滸城的攻擊,不下薩爾滸,控制不了要隘,也無法繼續向前攻擊赫圖阿拉,可以說努兒哈赤的應對也是所有正常統帥的選擇,在最險要的地方提前布子,並沒有什麽出奇之處。

相形之下,明軍那邊原本該有的戰爭迷霧完全失效,後金的細作和暗探只差在沈陽打著火把遊行了,那邊的誓師大會剛一召開,第二天八旗會議時就已經知道,包括種種細節也完全一清二楚,種種準備不足的情形也為後金一方所知,可以說是楊鎬和明軍將領在幫著後金提振士氣。

如此種種之下,張瀚在做這樣的盼望之前,也真是感覺希望渺茫。

……

李永芳沒有出城,他在自己家裏見了一個重要的客人。

客人用頭巾包著頭,戴著皮帽子,看不出來是留發還是留辮子,不過身上的衣服倒是毫無疑惑的漢裝,在他這裏經常有古怪打扮的人進出,所以也沒有人懷疑什麽,在聽了客人的話之後,他叫人看好這個人,然後自己騎著快馬,直接去求見努兒哈赤。

努兒哈赤正在堂子裏祭祀,在汗宮後院有一個地方,每天天不亮就送進一口豬,殺了之後煮白肉,然後在堂子裏祭天,待祭祀過後,這些白肉賜給當值的兩黃旗親軍分食。

這個傳統一直保留下來,到清末溥儀被趕出紫禁城之後才終止。

李永芳在外候著,感覺心裏七上八下的緊張,大戰真的在即,一條條消息都證明了這一點,他一直竭力幫著後金做事,只是因為心裏明白,別人都能降,甚至努兒哈赤的兒子都能投降,大明對蠻夷其實向來寬容,努兒哈赤是必死無疑,但老汗諸子只要有投降的,大明定然願意接納,然後用賞賜分化,這樣使後金內亂,這是一個很好的法子,雖然會留下一部份敵人,但可以使更多的人心無鬥志。

別人能降,他李永芳是沒有辦法投降的,他若被俘,定然是送到北京淩遲處死,絕不會有第二種下場。

他的家族,十六歲以上男丁處斬,幼童閹割入宮,女子入教坊司為營妓,這也是必然的,毫無疑問的處理方法。

李永芳渴盼著後金能打贏,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太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