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友誼(第2/3頁)

張瀚心中倒也有一點兒感動,雖說這是錢買來的友誼,不過眼前這頭發花白的老蒙古人硬是演出了一點鐵血男兒帶著些柔情的感覺,象蔔石兔汗就做不來這樣的事,怪不得這個青年大汗的地位越來越不如以前,右翼蒙古也分崩離析,若是蔔石兔買定離手之後有那木兒這樣的決斷和擔當,恐怕他也不必多跑這麽一趟,把蔔石兔的利益分割出一部份給眼前這個蒙古台吉了。

眾人擁抱後分別告辭上道,三輛大車從滿載變成空車,損失的錢財變成了十足的友誼,每人的心情都很愉快,解決了那木兒這邊,右翼蒙古這裏三成的實力站在了和裕升一頭,加上蔔石兔,力量在七成以上,素囊和布囊只能屈從,打開了一個好頭之後,往西去就是喀喇沁的白洪大台吉,事前也是有過接觸,談下來毫無問題,這麽一部一部的談過去,半年之內談妥整個商道還是很有可能的,一旦商道建立,每年就是百萬以上的利益,這個前景,哪怕是性格恬淡對錢財不怎麽上心的孫敬亭想起來也是覺得一陣陣的心驚!

眾人情緒很高,一路南歸,那木兒部落送別的人送出三十裏後折返,雙方在馬上揮手致意,眼前天色蔚藍,幾朵白雲在輕風吹拂下慢慢的移動著,一個個小山包形成了廣泛的丘陵地帶,草長的很長,遮蔽了不少視線,身後是綿延不絕達千裏之遠的大青山山脈,前頭隱約是一條黑水泛濫的河流洶湧奔騰而過,出了那木兒台吉的地界後,這種野性十足的景致就多起來,如白雲一般的羊群和氈包不見了身影,只有草從中隱隱有黃兔飛掠而過,遠處的黃羊群不緊不慢的趕著路,對經過的人群並不怎麽在意和防範,也似乎有灰色的狼影在草從中飛跑而過,朵兒等人感覺手癢,不過此時才剛走不久,還不到射獵烤肉的時間,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肥美的獵物跑開。

不得不說,深秋時節是草原上最好的時候,綠草尚未枯敗,獵物和牛羊吃了一春一夏的充足食物而變的肥美無比,天氣是秋高氣爽,不象盛夏時白天熱的人要死,晚上一般的寒氣逼人,現在晚上雖更冷了些,白天卻是叫人感覺無比的舒適。

張瀚和孫敬亭並肩而騎,兩人開始閑談,隨口說些逸聞與國朝故事,孫敬亭是正根的秀才,其實學問考中舉人也很有可能,加上多年在東山會的歷練,也很關心朝政,所以眼界開闊,特別是性情直爽,說話毫無讀書人的酸腐氣,指摘起朝政來特別痛快,在旁人聽來這孫敬亭說話未免有些太過大膽,很是離經叛道,但此人指摘起萬歷皇帝和朝臣的痛快勁兒,卻是叫張瀚聽的痛快無比。

“……說咱們皇上酒色財氣,其實後宮之事外臣何以得之,純是放屁,不過皇上心裏頭有氣還是真的。看邸抄,萬歷中期到如今,皇上不朝和留中實在太多!這是賭氣,賭的什麽氣,無非是奪嫡易儲被群臣抵制的這口惡氣罷了!”

“以私事壞國政,留中太多,以壞地方,實在望之不似人君。”

“收取工商賦稅其實是對的,但皇上沒有想到,這幾百年來,工商雖然不稅,但地方盤根錯節,商人之利,泰半是各種隱規取了去,獲利的還是地方的官員和大士紳,派的太監自京中而出,所帶隨員均是小人之輩,皇上得一而地方盤剝過百,殺雞取卵殊不可取!”

“國朝施政粗疏,學唐而不似唐,似宋而非宋,軍制原本是內實外虛,土木之後變成外實內虛,太平時節也罷了,或亂世果臨,則似朽木所築樓宇,一推便倒!”

“士大夫耽於酒色玩樂,蠅營狗苟只顧自家,口稱大義,實則卑汙!”

孫敬亭說的順口,平時他在靈丘時也經常議論朝政,不過總是被孫安樂喝止,也沒有找到與他一起抨擊朝政的同道,其實在當時來說,南方士子非議起國政來也不比孫敬亭好什麽,只是北方風氣閉塞保守一些,不象南方士人那麽膽大敢說。

張瀚先是聽著,偶爾插話,最終他笑道:“孝征,看你的模樣,叫我想起南方的那些士人,比如東林黨。”

“東林黨?”孫敬亭面露鄙夷之色,說道:“那幫家夥,文瀾莫要將我與他們相提並論!”

“這是為什麽?”

“我說的口稱大義內裏卑汙的便是這些人,此輩在朝則結黨,非吾黨則雖對亦錯,是吾黨則錯亦對,在野則以講學為名聚社,操持輿論,把持要挾官府,工商地利一並瓜分,吃的湯水不露,皇上派太監去各地收稅,此輩與隨員合作瓜分好處,再倒打一耙,將壞事均栽到太監頭上,直指皇帝失德,其實他們自己又好到哪去?大義他們占了,好處一點不少,天下便宜事均是他們的,哪有這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