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醉裏挑燈看劍(第2/2頁)

張學曾搖頭道:“這一番出來我看的很明白,世事繁雜,不是我這種讀書人能瞧的明白的,我也沒有這個能力處置好……文瀾你不同,你天生就是做這些事的,這些日子我看在眼裏,心裏著實很欣慰。”

張瀚一時無言,張學曾的幫助就是純粹為了家族和欣賞自己,他的作用瞧著不起眼,可是一開始到靈丘時,本地士紳的接納和允許自己融入,如果沒有張學曾和身後的蒲州張家,這事情哪有這麽容易?

“三叔公,我實在無以為報……”

“一家人說這話做什麽呢?”張學曾道:“我總歸是無能的人,續宗和續文能幫上你的手,我就高興的很了。”

張續宗和張續文都是張學曾的孫輩,和張瀚一個輩份,雖是同族,其實已經很疏遠,連“大功親”也算不上,張學曾早前和張瀚提過,叫這兩個孫輩到張瀚身邊學著做人做事,這兩兄弟都是秀才,年紀不到二十,其實前程遠大,張瀚一直以為張學曾在說笑話,誰料真是這般安排,他心中也是十分感動,當下連連點頭,答應叫續宗和續文兄弟先到新平堡,在主店跟周逢吉學習。

這個安排很妥當,張學曾也感覺十分滿意,微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各人談到起更前後才紛紛告辭,張瀚送到門口將這些東主一一送別,這幾日想必還會有不少鐵場的東主前來尋他,風聲傳出之後,只要稍有智識的都會明白行會的重要性。

孫家叔侄不方便出門,張瀚也不叫他們回城中的住所,留著兩叔侄繼續談話。

他叫人溫了壺酒,做了幾個小炒,和兩叔侄秉燭夜談。

“晉鐵在北方的份額可以擴大,但短期內不會擴大太多……”

一邊小飲著,張瀚一邊稍稍向兩叔侄透露了些口風。

“北虜已經消停了幾十年。”孫安樂是無所謂的態度,孫敬亭一邊向張瀚敬酒,一邊道:“其實朝廷管束的也是有些嚴,僵硬死板了些。鐵鍋,菜刀,縱使多賣些又何妨,韃子若是憑這些鐵也能犯邊,還是咱們的官員和邊將無能所致。”

張瀚和孫敬亭聊的越多,越是覺得這人瀟灑英挺的外表和氣質之下,也是有慷慨激昂和郁郁不得志的郁悶心情。

“孝征兄,”張瀚稱著孫敬亭的字,微笑著道:“你說這些話,叫那些食古不化的人聽了,恐怕會大生意見!”

“他們?”孫敬亭俊俏的臉上先露出鄙夷之色,接著神色淡淡的道:“若我在意這些人,也就不會幫二叔打理東山會的事了。”

孫安樂向張瀚道:“孝征看著瀟灑,其實是個頂真的性子。上次甘肅兵變和寧夏兵變,還有晉南大災,好些事他都看不過眼,上書朝廷,結果如石沉大海,欲糾合同道一起上書,人都說他是傻子,他一氣之下,幹脆不再應試,舉人也不考了,說實在的,人都說是他幫我耽擱了舉業和前程,要我說,他這性子,當了官也是招禍,不如跟著我吃些辛苦,好歹能平平安安的。”

孫敬亭突然道:“張東主,你要出塞,我隨你一並去,如何?”

張瀚一征,這一次出塞,他預備要帶的人很多,最少也有幾十個隨員,草原上蒼莽一片,地廣人稀,現在的蒙古各部占據的地方比後世還要大的多,遠到中亞和極北地方,還有後世的新疆寧夏等地,現在俱是蒙古各部占著,東到遼東和大興安嶺,後世的蒙古國和內蒙還有東北三省的絕大部份地方,此時俱都是蒙古人的地盤,女真才剛剛興起,占領的還是遼東邊墻外很小的一塊地方,努兒哈赤連葉赫部還沒有搞定,自己的統一還沒有完全完成,比起和大明硬抗了兩百多年的蒙古人,女真人現在還不顯山露水,各蒙古部落還有不少處於敵對狀態,張瀚的目標客戶在蒙古人眼裏還只是很弱小的存在,此行風險還是很大,不可控的因素也很多,帶著孫敬亭,倒是真不能確保安全。

張瀚用很委婉的語氣道:“孝征兄,此行恐怕會遇到敵襲……”

“那便算了。”

孫敬亭有些不悅,說道:“就算我多嘴吧。”

這人的脾氣接觸多了,果然是很臭,而且也不給張瀚解釋的機會,說了一句後,孫敬亭就這麽拂袖走了。

“張東主恕罪。”孫安樂看著粗豪,其實為人很細致,再三向張瀚陪了情,不過氣氛一壞,酒也不想喝了,時辰也過了二更,也就只得散了。

張瀚回房歇息時,孫敬亭還沒有睡,隔著窗看到燈火亮著,這人正倚在窗欞上擦拭佩劍,張瀚看著一搖頭,覺得這人還是書生習氣重了。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路過時,聽到孫敬亭的吟哦,張瀚又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