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砍他的手!

一旦進入這等人間煉獄,由不得人有絲毫多余的想法,腎上腺素占據了人一切的思維。

懼戰也好,怕戰也罷。若是在開戰之前沒有逃走,開戰之後,也就由不得多想了,活命的唯一辦法就是殺掉一個又一個的敵人。

待得世間久了,腎上腺素慢慢消退了,是戰是逃的這些念頭反復,才會重新回到腦袋之中。這也是兵書中“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科學解釋。

徐傑想著那些平常裏好勇鬥狠的新兵,心中卻在估算著這些,徐傑知道,好勇鬥狠,終究是好勇鬥狠而已,其中多半來自江湖漢子臉面的驅使。戰爭,卻與臉面沒有絲毫關系。

徐傑也知道遙粘蒙德還有兩支側翼包抄的精銳未出,但是徐傑留在身邊的五千還未出戰的軍隊,卻並非用來提防那兩支側翼包抄的室韋人。

而是用來防備著自己麾下軍隊一鼓作氣之後的衰竭。

不是督戰,而是當徐傑感受到一鼓作氣快要結束之時,徐傑拔刀而起,大聲呼喊:“隨我沖啊!”

此時援軍的加入,就是為了延長頭前那些士卒們一鼓作氣的時間。

遠處的遙粘蒙德,見得徐傑終於忍不住帶人入陣了,也就是徐傑終於沒有了後手,已然迫不及待開口:“出擊,快快出擊,兩翼夾擊過去。”

各五千人的兩支輕騎,已然出發,繞著弧線飛奔起來,直撲漢人軍隊的側翼而去。

遙粘蒙德已然在憧憬的勝利,就在不久之前,他剛剛用這般戰法擊敗了拓跋人,今日,也要如此擊敗漢人。

只要此戰一勝,室韋從此予取予求,拿捏大華,輕松簡單,甚至室韋也可以謀一謀整個天下。那時候的室韋大可汗,也可以想一想昔日曾經聽聞過的一個名頭:天可汗。

這是何等的無上榮耀。

此時已經殺入陣中的徐傑,一柄寶刀不斷帶走一條又一條的人命。卻也不斷在擡頭看向視線遠方的兀剌海城。

兀剌海城之中,面色蒼白的拓跋野,帶著一股興奮與激動,開口大喊:“時候到了,就是現在,就是現在,所有人上馬,上馬,沖出去!!!”

拓跋野彎著腰,伸著脖子,青筋暴跳,喊得撕心裂肺。

“沖出去,沖到室韋人身後去!!!”

“沖出去,殺了遙粘蒙德,殺室韋狗,殺遙粘蒙德,殺遙粘蒙德……”

拓跋野甚至都跳起來在喊,如瘋了一般。

所有的拓跋人,皆往城頭而下,健馬一匹一匹。

城門打開,懸索木橋架在壕溝之上,無數騎士從不大的城門洞裏蜂擁而出。

城外圍城的室韋人,已然措手不及,倉促來阻。四面城墻也不過一萬室韋,此時面對突然從一個城門沖出的無數拓跋,已然亂作一團,大戰也起。

前仆後繼的拓跋人,倉促來堵的室韋人,撞成一團。

還有那拓跋野,依舊在城頭上蹦跳在喊,似瘋似魔:“殺室韋狗,殺遙粘蒙德,殺他,砍他的手,砍他的手……”

拓跋野這雙手,顯然就是被遙粘蒙德砍下來的,僥幸逃了一命,從此卻成了廢人,一個年紀輕輕的廢人。

可見拓跋野心中的那股滔天恨意。

此時的徐傑,早已陷入苦戰,前方的室韋人依舊頑強在戰,兩翼的室韋人已然橫沖直撞。

那最後的一鼓作氣,已然支持不了多久。因為徐傑已然擡手殺了一個轉身而退的士卒。

看到兀剌海城沖出的拓跋人,讓徐傑心思稍定。

遠處的遙粘蒙德,卻已眉頭大皺,他沒有想到如喪家之犬的拓跋人,此時還敢從城內沖出來,更沒有想到拓跋人與漢人配合得這麽好,時機選取的這麽精準。

這一切,好似經過商量一般。

商量?遙粘蒙德想到這裏,心已砰砰在跳。

難道真的是商量過?

一定是商量過,若是沒有商量過,那個早已破了膽的廢人拓跋野,豈敢打開城門?沒有人去說服鼓勵,那個廢人拓跋野,豈能這麽快重整旗鼓?

徐傑,是那徐傑!

遙粘蒙德已然把牙床都咬出了血來,只見他把腰裏的彎刀一拔,打馬狂奔已起,帶著滔天的憤怒,直沖兀剌海城而去。

遙粘蒙德要去擊潰拓跋人,帶著身邊千余親衛去再次擊潰拓跋人。擊潰拓跋人還不夠,還要殺了那個廢人拓跋野。

遙粘蒙德鄰近兀剌海城不遠,已然就聽得到拓跋野那瘋魔般的呼喊。

一個個出城的拓跋哀兵,前仆後繼沖到遙粘蒙德面前送死,把自己的頭顱送到遙粘蒙德的刀下。

沒有一人有絲毫的猶豫,沒有一人表現出絲毫對死亡的恐懼。

遙粘蒙德用刀成全著這些拓跋人送死的欲望,也頻頻擡頭去看遠處城頭上蹦跳瘋魔的拓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