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北邊,河畔,六十裏

大同城下,遙粘蒙德站在看了許久,開口說道:“這才是城池,這才叫城池!”

遙粘布魯連忙答道:“陛下,這算不得什麽大城池,那汴京城裏,光是住的人口,就有一百二三十萬,一邊城墻,就有十多裏,那才叫真正的城池。”

遙粘蒙德看了看遙粘布魯,說道:“倒是真想親眼看一看叔叔說了無數次的汴京城。”

遙粘布魯好似松了一口氣一般,指了指前方的大同城,說道:“可汗,過了大同,汴京就不遠了,快馬幾日就到。”

遙粘蒙德點點頭,面色一正,說道:“掘土,填城!”

“是!”

一聲令下,八九萬大軍全部忙碌起來,破城的手段,實在不多,之前用的辦法,此時再來用,也是無奈之舉。

沒有高聳的雲梯車,沒有威力巨大的投石車,唯有這般的土辦法,用人命去堆,堆到打馬直沖上城頭為止。

徐傑若是在這裏,必然能想起蒙古人,蒙古人前期作戰之時,也常常用這種土辦法攻破堅城。到得後來蒙古人占據了廣袤的土地,統治了許多不同的民族,有了足夠的匠人之後,攻城方式才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此時的徐傑,依舊在沿著一條河岸往北而去,這條河是草原另外一條大河的支流,往北連通汪吉河,汪吉河才是草原中央的真正大河。

已然出發了幾日,軍中許多人已然不再那麽堅定,甚至連宗慶也開始煩躁起來,開口與徐傑說道:“太師,如此再走兩日,怕是就得被迫轉回了。也不知室韋人到底在何處。”

徐傑皺著眉頭,不知其心中想著什麽,但是話語依舊堅定:“再走四日,定能尋到室韋人。”

宗慶說道:“太師,最多只能走兩日了,若是走四日,回去的糧食都不夠用了。”

徐傑答道:“餓兩日死不了人,只要馬匹能跑就行。”

宗慶似乎覺得徐傑有些孤注一擲了,說道:“太師,當真要如此冒險嗎?”

徐傑指了指身邊不遠的河流,說道:“宗將軍,富貴險中求,你想想,室韋人的後勤大部落,不走河道還能走哪裏?不在河道之旁,那什麽養活巨量的牲畜?養不活牲畜,又談何後勤?”

宗慶知道徐傑說得有道理,但還是問了一語:“太師,萬一,萬一室韋人當真不在河道之上該如何?”

徐傑立馬擺手:“不可能,若是室韋人只有萬余人馬,後勤部落興許可以稍稍遠離河道,而今室韋人十萬出頭的人馬,沒有河道,何以生存!”

宗慶聽得徐傑的話語,好似心中又起了一些信心,擡頭沿著河道往北遠眺,帶著憧憬與盼望,甚至心中也在祈禱老天爺。

徐傑興許有許多無奈在心中,他也知道如此之法有些冒險,但是想要破局,如今唯有冒險一搏,否則真要面對兩線作戰,還都是被動防守作戰,實在太過危險,就算大同這邊守得住,也難保西北那邊有失,一旦有個方向出現問題,那便立馬是滿盤皆輸。

滿盤皆輸的後果,不用多想。這也是徐傑不能接受的,更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

冒險,似乎已經是徐傑唯一的選擇了。

這世間,沒有傻子。室韋人不傻,拓跋人更不傻。

所以才有大華如此危機。

西北王元朗,此時才剛剛收到拓跋人破了蘭州城的軍報,卻不見王元朗再往北去,而是在長安城內不斷往各地州府去信,傳著軍令。

軍令簡單,西北所有州府全部收縮防線,西北西寧州、湟州、廓州、鞏州,姚州,幾個州府之兵全部往秦州聚集,秦州在蘭州東南五百裏處,也是西北重鎮,也是關口要道。

此時王元朗的想法,顯然是以秦州為最前線,準備在秦州與拓跋人對峙,把戰線穩在秦州之地。

這也是被逼無奈,因為如今王元朗身邊,除了西北本地士卒,並無一個援軍。汴京整編的青壯,還在路上。

國家太大,邊防之事就是這麽麻煩。這也是古代中國,比如漢唐,為何要一次次遠征的原因。

因為如此大國,實在經不起一次一次的人馬調動,人馬調動看起來不過就是一道命令,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到哪都是以千裏為計算單位的距離,大軍隨便調動,都是無數的糧餉,無數的時間。

所以當國家強大之時,一定會發動遠征,因為唯有遠征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把敵人徹底一次打敗,趕走,滅亡。這樣的辦法,比來來去去反復的爭奪,要省時省力無數倍,也是避免國家被反復拉鋸拖垮的唯一辦法。

夜幕,徐傑躺在草地之上,仰望星空。

天空呈現一種暗藍色,繁星點點,銀河在天空劃出一天清晰的痕跡。如此清楚的銀河,是很多時候難得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