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六兄(第2/2頁)

“漢州現在不需要‘緩兵’了?”

“剛剛騰出手來。”

徐礎想要提起賀榮人,外面有樓礙的隨從進來,通報說酒宴已經擺好。

“徐公子既然來了,咱們無論如何也要痛飲一番。軍中沒有美味佳肴,美酒倒有幾壇。”

兩人換一頂帳篷飲酒,樓礙仍當徐礎是自家人,所以沒有邀請別的將領坐陪。

徐礎腹傷仍有穩痛,一杯酒慢慢品飲,不敢喝得太快、太多。

樓礙很快瞧出異常,關切地問:“徐公子身體不適?”

“受了一點輕傷?”

“哪裏?我軍中有幾位知郎中,醫術精湛,可以為徐公子診脈。”

“多謝,但是不必了,我看過郎中,正在吃藥,很快就能痊愈。”

“徐公子既在養傷,不該飲酒,怪我不知情。”樓礙向一邊侍立的仆人道:“沏人參茶來,再去要些補品。”

仆人道:“人參茶還有些,補品只剩一點茯苓膏。”

“別留剩下多少,都拿來。”

徐礎道:“不必麻煩……”

“誒,又不是什麽貴重之物,如今兵荒馬亂,道路隔絕,無從購買,都是從前剩余之物,徐公子別嫌棄就好。”

樓礙一味示好,徐礎又等很久才找到機會重提正事,“聽說漢州牧守前去拜見單於,已經回來了?”

“正在途中。”樓礙一句話敷衍過去,正色反問道:“徐公子要去益州,對那邊形勢了解多少?”

“不多。”

“徐公子知不知道,甘招自稱蜀王,卻沒有占據益州全境,奪占金都城之後,坐困其中,不敢南下半步?”

“我聽說蜀王已占據整個益北,權衡利弊之後,決定先北上,再南下。”

“哈哈,大家都一樣,盡揀好事宣揚,將壞事隱藏不說。漢、益相鄰,我對那邊的形勢不說了若指掌,至少不陌生。天下之亂起自秦州,其次便是益州,只不過益州內亂多,沒像棍匪那般四處出擊,所以外面的人所知甚少。益州原有土著,舊蜀王曾起野心,四處征戰,士民傷亡過半。天成定鼎,遷諸州之民以實其地,沒想到卻引來土、客之爭。如今益北是客民居多,益南則是土著占優,比如漢平城裏的魏將軍就是客民,其先乃是荊州人。”

“現在的蜀王也算客民。”

“還是新客。”樓礙笑道,“土、客相爭,不同籍貫的客民之間也不是一條心,為爭權奪勢,彼此視若仇敵。”

“蜀王竟然能占據益北,也算難得。”

“哈哈,甘招若有這等本事,現在就該占據整個益州了。這麽說吧,蜀王是甘招,但是金都城的真正主人不是他,而是益都王。”

“益都王早已被殺,他有子孫留下?”

樓礙搖頭,“益都王活著的時候,一心聚財,根本不關心州內紛爭,只看誰的賄賂多,就偏向於誰,大小政務全交由下屬掌管,其中兩人被當成左右手,一人隨他死在東都,另一人留在益州,權勢不減反增,被稱為‘新益都王’。此人名叫車全意,徐公子聽說過嗎?”

“略有耳聞。”徐礎曾經從鐵鳶那裏聽說過這個名字。

“車全意是個聰明人,只要實權,不要虛名,所以他自己不稱王,選中了新到益州的甘招,奉他為王,借勢剪除異已。徐公子以為益州軍為何北上?”

“鞏固北境,如有機會,引誘賀榮人留在秦州。”

“嘿,說得好聽,其實是車全意的調虎離山之計,他將不聽話的客民之兵全都調走,只留下親信以及甘招帶去的棍匪。”

“益州軍統帥鐵鳶,乃蜀王最為親信之人。”

“那是當然,不派親信之人為帥,益州客兵怎肯從命?徐公子還好沒有直接前往益州,我勸你也不必去了,那裏不是棲身之所,甘招軟弱,不辨忠奸,車全意更是一心爭權,為此寧可自斷手足:他將大半客兵支走,實力驟減,早晚必為益南土兵所敗。”

“然則投奔賀榮人就是長久之計嗎?”徐礎直接問道。

“既是長久之計,也是權宜之計。徐公子問起,我不隱瞞,賀榮人眼下勢不可擋,唯有曲從,不可硬扛。等到奪回漢平城、平定所有郡縣之後,漢州還當自立,絕不奉異族人為主。徐公子來得正好,回去勸說魏將軍獻城投降,以後南取益州的時候,用得著他們這些客兵。”

“我是益州軍使者,有負所托是我能力不足,總不至於回去勸降吧。”

樓礙笑道:“勸與不勸,結果都是一樣,你我坐在這裏的時候,漢州軍已經發兵出營,前去封堵谷道出口,只需半天,就能挖出一條壕溝,引水貫注,令漢平城與谷中的鐵鳶軍隔絕。”

徐礎果然猜中,心中卻無得意,拱手道:“一祝樓長史大獲全勝,二祝樓長史能避過大難。益州雖亂,聽上去也比這裏安定些,恕我不能久留,這就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