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太早(第2/2頁)

張釋清點點頭,“你將別人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你自己呢?”

“那些都不是我的安排。”

“揣摩,用你的話說,你在揣摩人心。大勢對我來說就是這樣,對你如何?會稍微寬容些嗎?”

“大勢如山崩地烈,如驚濤駭浪,如烈火烹油,對任何人都不會寬容。”

“所以你去掉王號,就為從‘大勢’裏逃出來?”

“我沒想過,經你提醒,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張釋清嘆了口氣,起身向門口走去,“想明白大勢有個好處,不會再抱無謂的希望,只憑這一點,我就該謝謝你。”

“不必言謝,那會讓我感到慚愧,與你在東都……”

張釋清突然轉身,“我能逃出‘大勢’嗎?”

這又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徐礎想了好一會才道:“如果你需要別人替你做決定、想辦法——那你不能。”

“哈哈,你真是無趣到底。”

張釋清走了,徐礎拿起書,卻怎麽也看不進去。

老仆端著食物進來,看到桌上的剩酒,知道芳德郡主來過,將飯菜擺好,沒有立刻退下,小心問道:“公子與小郡主鬧別扭了?”

“沒有,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突然沒有小郡主的歡聲笑語,有點不太習慣。小郡主今天本來特別高興,從公子這裏離開之後,一下子變得安靜,回到屋裏再沒出來過,也不與大家喝酒,繽紛取走食物,說是就在屋裏吃。”

“想必是她累了。”

“小郡主?就算是親自上場打一天馬球,她也不會累。公子……去說說好話,哄哄她吧。”

“她現在需要的不是哄。”

“唉,我就是隨便說啊,公子現在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刺殺你的人,你放過了,在意你的人,你卻不當回事。”

“郡主年紀還小,來谷裏只為避難,將她留下才是害她,以後她會有真正在意的人,自會忘記這裏的事情。”

“公子……”

“既然是隱居,就得接受隱居的一切後果:我不再有千軍萬馬可以調派,不再有資格與群雄討價還價,不再有能力保護……芳德郡主,她的身份太重要,重要到鄴城絕不允許她太過任性。”

“可公子足智多謀,就不能……”

“我沒有你想象得足智多謀。我便是勉強想辦法將她留下,過後鄴城也會對此憤怒,她自己也可能後悔,到時受到報復的不止是我,還有谷中的所有人。”

老仆長嘆一聲,“唉,可能公子是對的,我只是可憐小郡主,出身王府,從小沒受過苦,突然間卻要承擔這麽重的擔子,她怎麽受得住哦。”

“她能受得住。”徐礎肯定地說。

老仆嘆息著走出去,在外面小聲道:“公子真是無情,但這不能怪他……”

徐礎沒怎麽吃飯,早早就上床休息,半天沒睡著,有點後悔自己說話過重,他不認為自己的話有錯,但是出口似乎太早了些,就像是一名過於嚴厲的父母,在年幼的子女玩得最高興時,突然告訴他們要養家糊口。

“沒有太早,只有太晚。”徐礎喃喃道,終於昏昏沉沉地入睡。

次日一早,起床不久他就聽到外面的笑嚷聲,張釋清恢復常態,催促昌言之等人快些吃飯,她要試試寶馬“卷雪”適不適合打馬球,雖然馬已經轉贈出去,一點沒有減少她的興趣。

徐礎心裏稍感安慰,於是照常看書、擔水、劈柴、繼續看書。

張釋清確實恢復常態,只有一條,她再沒來找過徐礎,像是覺得已經沒有什麽可問、可說的。

馮菊娘的到來打破這場小小的僵局,她一進谷就叫上小郡主,兩人一同來見徐礎。

“城裏出什麽事了?馮姐姐這麽嚴肅。”張釋清擦去汗珠,一眼不看徐礎。

“大事,還不止一件。”馮菊娘沒察覺到異常,“田匠被抓起來了。”

“嗯?”徐礎站起身。

“是被賀榮部的人直接抓走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打聽到田匠下落的,昨晚三十多人一同動手。”

張釋清驚訝地說:“官府人呢?就讓他們在鄴城隨便抓人?”

“官府哪裏敢管?但這只是小事,蠻王要將田匠帶回塞外,暫時不會害他,另一件事卻是個大麻煩。公子昨天是不是從谷裏攆走一個人?”

“於瞻?的確是我讓他離開的。”

“於瞻刺殺徐公子不成,才被攆出去的。”張釋清補充道,依然不看徐礎。

“就是這個於瞻,回城之後跑到刺史府,擂鼓上報,聲稱公子與濟北王勾結,將要暗害湘東王父女,說是自己親耳所聞。”

張釋清大怒,徐礎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