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夢想

孟僧倫還存著最後一絲幻想,問道:“執政……又聽說什麽謠言了?吳軍將士對執政忠心耿耿……”

“你們不僅忠心,還懂得利用這份忠心給自己撈取利益。”

孟僧倫本有機會與吳王心照不宣,以體面的方式接受懲罰,現在他寧願舍去尊嚴,也要說個明白,不能讓吳王對吳軍將士產生誤解。

孟僧倫將心一橫,跪在地上,“我有死罪,願受極刑,但是吳軍將士從未給自己撈取利益,更沒有利用對執政的忠心。”

心照不宣就這樣被打破了,徐礎向守在門口的唐為天點下頭,唐為天猶豫著退出去,站在門外,仔細傾聽裏面的聲音,若有不對,他立刻就能沖進來。

“說說吧,你有何罪?”

“我若幹次背著執政自作主張,擾亂軍紀,置王將軍以及數千將士於死地。”

“這件事已經說過了。”

“我還……做過其它事情。”

“嗯。”

“我砸毀太廟裏的天成牌位,還在皇宮裏……殺過幾個人。”

“幾個?”

“七個。”

“什麽人?”

“張息的妃子。”

“她們已經很老了吧?”

“可她們畢竟是張息的妃子,張息死得早,她們就得替他承受罪責。我只恨張息的陵墓不在城裏,否則……”孟僧倫收斂怒氣,垂下頭。

“這是你做過的事情,其他人呢?”

孟僧倫猶豫片刻,回道:“前前後後大概殺死了三百二十幾人,多是張息、張萬物父子身邊的妃子、宮女、宦者,還有當年入侵吳國諸將的家人,但是大將軍和曹神洗的府宅沒人動過……”

徐礎強忍怒火,“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人可能是天成從各地擄來的俘虜?”

“有一些是,但他們甘心為奴為婢,有著大好機會卻不肯為故國報仇,罪莫大焉。”

“吳國公主就是這樣的‘奴婢’。”

“那不同!”孟僧倫大聲道,一瞬間忘了對吳王的尊重,“吳國公主從未甘心屈服,她一直在反抗,可惜力微勢弱,不得遂願。我在江東就已聽說,她在宮裏幾次刺殺張息,在大將軍府裏也做過多次嘗試。”

吳國公主的反抗在傳言裏被誇大許多,但她畢竟反抗了,寧肯自殺,也要擺脫屈辱的境地。

“她最大的報復就是生下執政,由執政完成她的宿願……”

“別說了。”徐礎打斷道,怒氣顯現在臉上,“母親與我都不會以復仇為名,濫殺手無寸鐵之人。”

“當年的成軍,可沒放過吳國的手無寸鐵之人。”

“所以你瞧天成現在的樣子,建基不過二十余年,轟然而塌,一方作亂,四方響應,追根問底,還是過於殘暴,種下無數怨恨,平時顯露不出來,一有機會,立刻迸發。”

孟僧倫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道理我們都明白,可我們心中也有怨恨,比它國士民可能還要更多、更重一些。執政攻占東都,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沒法像執政一樣保持冷靜,也必須‘迸發’出來。”

徐礎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沉默一會,問道:“你們殺戮眾多,為何沒有人向我報信?曹神洗掌管東都,坐鎮宮中,就一無所聞?”

“我們從未集中殺戮,都是分散開,一個一個地除掉。而且諸王將士自己也忙著劫掠,不關心我們的事情,即便聽到、見到,也不以為然,對他們來說這是家常便飯。至於曹神洗,他手下只有很少人,管的都是倉庫,保護的是太後寢宮,我們避開這些地方,嚇唬其他人,不準他們告狀。”

“除了殺人,還做過哪些事?”

“嗯?”孟僧倫沒太聽明白。

“可有其它惡行?”

“這個……反正是要殺死,個別將士的手段可能有些……出格,我從不過問。恕我直言,執政也不該問,將士們出生入死……”

“你不問,我也不問,但是有人會問,宋將軍正是因此而死。”

“宋將軍不是被官兵刺客所殺嗎?”

“田匠不是官兵的刺客,他殺宋將軍為報私仇。”

“私仇?”

“宋將軍奸殺了田匠認得的某名女子。”

孟僧倫一臉的不可思議,半晌才道:“宋將軍血性方剛,難免會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我保證,那名女子罪有應得……”

“夠了!”徐礎大怒,說來說去,孟僧倫竟然仍不認為自己做錯,“沒有任何罪行,死前還要經受折磨。咱們打著義軍的旗號,不是濫殺無辜的天成皇帝,也不是吳國暴君。”

孟僧倫忍不住道:“執政怎能如此說自己的外祖?”

“宋將軍殺死的人是誰?”徐礎問道。

“我不知道,他守在宮中,十分便利,殺死的人也比較多,三十七八人吧,我不知道哪一個惹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