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信任

薛六甲的話就像是一陣陣寒風,吹醒了大醉的眾人,甚至令有些人瑟瑟發抖。

徐礎的話則像是冬天裏的一聲驚雷,震得眾人魂魄出竅,等到魂魄回到原位,許多人立刻做出行動。

孟僧倫等吳將一躍而起,可他們的數量比晉將更少,被周圍的降世軍將領全給按下。

徐礎沖吳將點下頭,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然後繼續盯著薛六甲。

沈耽、寧抱關等人比諸將更驚,每個人心中都生出無數的疑惑以及無數的沖動,想立刻做點什麽,又什麽都不敢做。

所有人當中,數薛六甲最為驚訝,歪頭擰眉,好一會才幹笑道:“你在開玩笑吧?”

這是一個台階,雖然不夠牢固,至少能踩著走下來,徐礎卻一點也不領情,反問道:“祖王說晉王的那些話也是開玩笑嗎?”

薛六甲目光掃動,先看諸王,再看諸將。

寧抱關、甘招、馬維三人還沒表露出任何傾向,但他們手下的將領,尤其是那些略微知情的“甲士”,已然蠢蠢欲動,大殿內,單獨一王的將領遠遠少於降世軍,加在一起,卻要稍多一些,薛六甲必須叫進來殿外的士兵,才能占據優勢,但也會是一場苦戰。

這是慶功宴,除了薛六甲時刻帶著神棒,其他人沒都有攜帶兵器,至於甲衣裏面藏著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許多將領依然迷迷糊糊,沒明白周圍為何安靜,薛六甲突然放聲大笑,“玩笑,都是玩笑。看不出吳王平時拘謹,其實也挺會玩兒。哈哈,晉王,你沒當真吧?這就是玩笑,讓大家樂呵樂呵,你瞧,人都醒了,咱們可以接著喝下去了。”

“祖王都沒當真,我怎麽會當真?”沈耽微笑道。

將領們沒聽懂笑意何在,三三兩兩地跟著幹笑,過了一會,才齊聲大笑,到處尋找還沒破碎的碗,重新倒酒,互敬互戲。

但氣氛終歸是變了,劉有終扶著沈耽,向諸王告罪,無論如何要先走一步,晉將都要跟上,劉有終卻命令他們留下,“祖王今日心情好,你們要代替晉王敬酒,務必要讓祖王盡興。”

晉將輪流上前敬酒,薛六甲送碗到嘴邊,意思一下,他已經沒心情喝酒,抱著神棒想東想西,偶爾用余光掃一眼諸王,尤其是吳王徐礎,但是再沒有“開玩笑”。

寧抱關起身告辭,徐礎、馬維、甘招立刻跟上,誰也不願單獨留在大殿裏。

薛六甲意興闌珊,揮手道:“走,都走吧,我要一個人留下。娘的,皇帝的屋子真大,連鋪炕都沒有,就睡在那張硬椅子上嗎?”

眾人陸續告退,一出大殿,就像比賽一樣,擁著自家主公,跑得飛快。

孟僧倫等人二話不說,與執政先回城內的臨時營地。

六王進城,薛六甲占據皇宮,其他五王各占一面城墻,吳軍與蜀軍人少,共占西墻。

殿內諸王不和的消息已經傳開,半路上,一隊吳軍兵卒趕來相迎,吳將這才稍稍放心。

到了城墻下的營地裏,徐礎與諸將進入大廳,點起油燈,喝茶解酒,孟僧倫終於騰出空來,半是責備、半是敬佩地問:“執政……幹嘛要說那些話?萬一降世王……”

一想到降世王發怒,諸王眾將當場火並的場景,孟僧倫等人不寒而栗。

徐礎心裏比誰都怕,臉上卻無絲毫懼意,反而露出笑容,“我敢‘認罪’,因為我知道降世王絕不會動手,為何?因為五王各有忠士,若是齊心協力,至少能與降世王拼個兩敗俱傷。降世王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挨個試探,就是想分化諸王,然後各個擊破。他已選中晉王,我若不開口,降世王必然以為計謀已成,將會肆無忌憚。晉王若死,四王更弱,皆成他的刀下魚肉。”

眾將既敬畏又疑惑,還是覺得執政的膽子太大了一些。

徐礎笑道:“諸位有所不知,我與諸王私下已立誓言,降世王還算聰明,他當時若是非要治我的罪,寧王等人也會站出來‘認罪’。”

眾將這才稍稍安心,孟僧倫道:“執政昨晚出城,夜會晉王等人,為的就是這件事?”

“正是,那時降世王尚未顯露惡意,所以我沒跟諸位商量。”

“這種事情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們跟隨執政,你指哪我們去哪。”眾將紛紛表態。

宋星裁已然酒醒,忘了自己曾在大殿上抓著執政追問昌順之的死因,慨然道:“降世王的意圖已經很明顯,非要置諸王於死地不可。執政下令吧,吳兵雖少,尚堪一戰,降世軍烏合之眾,面對官兵時畏戰不前,全靠著晉王率領騎兵才能勉強守住,我們都不怕降世軍。”

“諸位辛苦些,嚴守營地,切勿輕舉妄動,待我與諸王商量妥當之後,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