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城下城上

寧抱關的到來,的確嚇壞了東都士民,許多士兵在城墻上高聲叫喊著準備投降,很快來了一名官兒,站在城樓上與義軍談判,希望寧王暫且率兵退後,派使者進城,談妥條件之後,東都就會大開城門。

寧抱關同意了,派將軍劉步升帶十人進城,“答應一切要求,先讓他們打開城門再說。”

劉步升領命而去,再也沒有出來,城樓上的官兒也不見了,剛剛還叫嚷著要投降的官兵,也都不知去向。

喊話兩次沒得回應,寧抱關明白自己上當了,不由得大怒,立刻派人去召後方的吳王。

“喊話的官兒是誰?”徐礎問道。

“自稱姓費……”

“費昞?”

“對,我們還說呢,這個官兒的名字怪,不知吃什麽,竟然‘費餅’……吳王快些過去,寧王等著你呢。”

“你先回去告訴寧王,說我馬上就到。”

信使騎馬回去見寧抱關。

徐礎立刻派出第一批將士,交待他們:“不可求戰,到了城外,尋一處寬敞的地方,能與城門互望,然後劃界定標,建一座能容納十萬人的軍營。”

“十萬人?咱們可沒這麽多帳篷,連木柵都不夠。”

“無妨,你們只需插好地標就可以。”

“哦,讓東都官兵以為咱們要建一座極大的軍營。”將領明白了吳王的用意,帶數百人先行出發,少帶兵器,多帶旗幟、木杆等物。

徐礎叫來剛剛獲賞的魯寬,“帶你的人隨後,架起雲梯……”

“明白,做出要攻城的樣子,但是並不真攻城。”魯寬笑道,喜歡這樣的任務。

徐礎點頭,接著召喚其他將領,一批接一批出發,全是虛張聲勢,好像身後跟著十萬大軍。

徐礎自己帶三百余名兵丁,押著俘虜走在最後面。

徐礎傳令的時候,俘虜們都在附近,聽得清清楚楚,周律開口道:“吳王妙計,這麽一嚇,東都肯定立即投降。”

曹神洗本沒想開口,聽到周律的話,忍不住道:“換成別人可能會被嚇得不知所措,費昞絕不會,他若是膽小一些、多些變通,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只是禮部侍郎。”

“費昞一個人,能擋住東都所有人?他不願投降,蘭家願意。”周律反駁道。

曹神洗極為鄙視此人,不肯正眼瞧他,向徐礎道:“你應該聽說過費侍郎的稱號吧?”

“‘鐵腰’費昞,輕易不向人躬身,東都無人不曉。”徐礎聽說過許多費昞的傳聞,都是說他如何與權勢人物爭鬥,時勝時敗,他的地位也因之忽上忽下,高的時候做過吏部尚書,最低時被敗為庶民。

最近兩三年,費昞安靜許多,又被萬物帝召回朝中,逐漸升至禮部侍郎。

周律冷笑道:“曹將軍太高看費昞了,我倒聽說他這些年變得膽小許多,也懂得人情往來,與梁家關系不錯,梁升之成親的時候,他去送禮來著。”

曹神洗仍然不看周律。

東都城外,寧抱關已經等得不耐煩,看到吳王只派來數百人過來支援,他更惱火,待見到這些人到處樹立地標,他立刻明白過來,派嗓門大的部下向城上大喊:“太陽落山之前,你們若不開門投降,降世軍入城之後,要殺得一個不剩!”

同樣的話的喊了幾遍,城門樓上露出一顆腦袋,高聲回道:“義軍莫急,我們正在商量,很快就開門……”

東都人心慌亂,並非所有人都願意跟隨費昞抵抗叛軍。

寧抱關再次後退,命部下到處拆房子,做出平整土地、大戰一場的架勢,拆下的土木磚瓦全往凍住的護城河裏傾倒。

東都多年未經戰亂,城外房屋密集,其中一些頗為牢固,幾百人拆得很慢,寧抱關也是在虛張聲勢,弄得煙塵四起、響聲陣陣就行。

後到的吳軍頗為配合,或是樹旗,或是搭建梯子與高台,一步步井然有序,看上去真像是大軍的前驅隊伍。

城門樓上又出現幾個人影,沒有說話,直接扔出十來件東西,落地亂滾,義軍士兵上前查看,很快捧回來一個,遞給寧抱關查看。

寧抱關只看一眼,怒從心頭起,那竟然是劉步升的腦袋。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費昞顯然不認為叛軍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待遇,將使者騙入城後,砍頭不說,還扔到城外示威,一是激怒叛軍,二是讓城內士民死了投降的心。

寧抱關明白對方的用意,卻不能不怒,劉步升是他多年好友,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加入降世軍之後,劉步升也一直跟著他,即使在最為艱難的時候,也沒生出叛意。

寧抱關派劉步升進城,本意是讓好友立一大功,結果卻送掉了性命。

大嗓門士兵再次出面,這回喊的話不再是勸降,而是嚴厲的威脅,“東都男子,不分老幼,一律斬首,女子不分貴賤,一律為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