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做決定

周律喝了一口熱水,感動得熱淚盈眶,顫聲道:“我要加入義軍,朝廷真是腐朽到頭,已經沒救了。”

在他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徐礎,一個是寧抱關,周律的目光掃來掃去,停留的時間不敢稍有差別,就怕得罪其中某一人。

“你想讓我聽什麽?”寧抱關詫異地問,眼前的這個人一看就是東都的紈絝子弟,膽小懦弱,毫無價值,“我還以為你帶我來見曹神洗。”

“曹神洗輕易不會開口,這位周公子能說實話。”

“說實話,我說的全是實話……呃,我該說什麽?”周律什麽都願意說,只是不知對方想聽什麽,“其實我在汝南就想棄暗投明,可是……”

“沒讓你說這個,說說東都的狀況。”徐礎打斷道。

“哦,東都……城裏早已亂成一團,據說皇帝已經跑了,只剩下太後、太皇太後留在宮中,已經好久沒接受大臣朝見,一切事情都由梁太傅和蘭恂做主,他兩人不和,下達的旨意經常矛盾……”

“東都有多少守軍?”寧抱關只關心這件事。

“守衛……一兩萬吧。”

“你親眼見到了?”徐礎問。

周律雙手扔捧著熱水碗,哭喪著臉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這次征兵特別倉促,前一天傳旨,第二天所有人都得去軍營裏報到,不分尊卑貴賤,我父親給天成朝立過多少功勞,結果一點用沒有。”

“‘所有人’?”寧抱關必須問個明白。

“就是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所有男子,十五歲以下的男孩兒都要站在自家門口接受檢查,只要能拿動兵器,也要應征。”

寧抱關看了一眼徐礎,又問道:“你爹是公侯?”

“東陽侯,按理說我是不必參軍的,可是不行,必須報到,好在我被曹將軍要到身邊,才有機會投奔義軍。”周律小心觀察,目光在寧抱關這邊多停留一會。

“征兵是誰的命令?”徐礎問。

“那個……這是蘭恂、梁太傅共同傳出的聖旨,據說……據說是大將軍的主意,並且由他親自派人執行,所以沒有人家敢於隱藏子弟。監獄裏的囚徒、各家的仆役都被征用,好像連宮裏的宦者也出了好幾千人。發放兵甲的時候,好多人哭得不行。”

“這些人在哪呢?我看到的官兵都很正常,只有你一個是廢物。”寧抱關對俘虜是不會客氣的。

周律不為廢物為恥,“留下來守衛軍壁和東都城池,別看我是廢物,他們還不如我,連刀都不敢拿,必須收在刀鞘裏,一看到刀刃就發抖。”

寧抱關擡起右手食指輕輕一劃,示意周律閉嘴,他要好好考慮一下,過了一會他問道:“樓溫去追晉王了?”

“是,不只是晉王,還有降世王。大將軍……樓溫從一開始就沒想進攻咱們這邊,他說擒賊先擒王,薛六甲一死,降世軍必然崩潰,又說晉王以世家子的身份造反,若不立刻誅殺,必然引發各地效仿。樓溫交待曹將軍,說是不需要進攻這邊的營地,將義軍堵在營中即可,等他回來順手收拾。”

“可你們今天一直在進攻。”寧抱關道。

周律本來就哭喪著臉,這時五官下垂得更加嚴重,像是暴瘦幾十斤的胖子,皮膚還在,只是無處不墜,“曹將軍沒想進攻,是蘭鏞堅持要打,他說義軍一擊便潰,打完這邊,還來得及去圍剿降世王。但我們都明白蘭鏞的心機,他怕大將軍一去不返,所以要親自去監督……”

“蘭鏞是誰?”寧抱關問。

“蘭恂的兒子,蠢得不能再蠢,大家都不喜歡他,大將軍特意將他留在曹將軍身邊,就是不想受他幹擾,唉。”周律忍不住一聲長嘆,若不是蘭鏞非要開戰,他也不至於第二次被俘,忙又補充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蘭鏞愚蠢,我也沒機會投靠義軍。”

周律放下碗,諂媚地向兩王拱手行禮。

“蘭鏞不蠢。”寧抱關喃喃道:“他若是膽子再大一些,一邊射箭,一邊攻入軍營,義軍早就散了。”

那一層圍柵,是義軍最後的依靠,官兵再前進一小段距離,義軍將士也會分崩離析,不是忙著逃命,就是先去照顧自家人,即便是寧抱關也鎮壓不住。

“蘭鏞膽小如鼠,曹將軍親自督戰,蘭鏞卻躲在後面,我們被抓……落入義軍手中,他卻跑得快……”

寧抱關招下手,與徐礎走到角落裏,說:“憑這個人的幾句話,你就想放棄原計劃,帶兵去攻打東都?而且你也聽到了,長圍和東都有人把守。”

“皆是臨時征調的百姓,義軍身經百戰,如狼入羊群,可一舉而奪下東都。”

“就算人不行,東都畢竟還有城墻。”

“東都人心盡失,義軍若能許諾秋毫不犯,東都士民極可能獻城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