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狂人(第2/3頁)

徐礎拱手告辭,譚無謂卻不肯就此結束,竟然跟上來,繼續道:“我在並州一年有余,深以為就是此時機會最好,不知沈並州在想什麽,竟然遲遲不肯舉動,待秦州平定、冀州有主,大勢去矣。西南益州其實也有稱霸之資,需北上漢中、關中,但不如並州地勢便利。東南吳州也有機會,十七公子若去吳州,須記得一事,必先取淮州,北定冀州,然後方可圖天下……”

一直到草房門口,譚無謂都在講兼並天下的大計,徐礎初時在聽,慢慢就失去耐心,守門道:“屋內簡陋,我就不請閣下進來了。”

徐礎關門,譚無謂站在門外仍道:“以大勢而言,吳州並非首選之地,不過若籌劃有術,再趕上一點時機,也有逐鹿的可能,但是膽子必須大些,不可存守成之心。江東少馬,所以必須先北上,若得冀州突騎,大事可成一半……”

徐礎總算有點明白大將軍的感受,當時他頻繁勸說父親造反,大將軍肯定聽得厭煩。

譚無謂又說一會,最後道:“十七公子若去江東,可以帶上我。你先休息,咱們明日再聊。”

馬維命懸於寧暴兒之手,徐礎不想讓今天就這麽白白浪費,將剩余的珠寶打成一個小包裹,準備用它賄賂莊中管事,無論如何要給城裏的沈五公子通個信。

打開門,譚無謂居然還在,背對他,與草廳裏的幾名書生爭論,他這人雖然誇誇其談,但有一個好處,從不生氣,哪怕對方的唾沫星子噴到臉上,他也不惱,頂多後退一步,繼續講述自己的平天下大計。

徐礎快步走開,生怕又被糾纏上。

莊園很大,徐礎找了一會才來到前院,這裏的房屋要好得多,住的客人也多些,趁飯時未到,都聚在庭院裏彼此爭論,比草房那邊更加激烈。

一名四五十歲的老者手持麈尾充作主持,場面才沒有進一步失控。

徐礎繞邊行走,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臂,拖到旁邊的一間空房裏。

“十七公子好大膽。”

“劉先生,好久不見。”徐礎大喜,這人他認識,乃是相士劉有終,突然逃離東都,來晉陽已有一段時間。

“聽說你到,我一早出城來迎,十七公子怎麽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了?”

“你知道我來?”

“呵呵,莊中接待客人,必要及時通報城裏,我一聽到‘徐礎’兩字,就知道是誰。”

“沈五公子……”

“十七公子先回住處,我待會去拜訪。”

莊園明明屬於沈家女婿,行事卻如此鬼鬼祟祟,徐礎頗感意外,點下頭,剛要走,想起一件事,“那個叫譚無謂的人,是怎麽回事?”

“十七公子見過他了?一個狂人,沈五公子偶爾請他過去解悶,因此留在莊裏。十七公子不必理他。”

徐礎笑笑,推門出屋,依然避開人群,回草房那邊,慶幸自己省下一包珠寶。

譚無謂還在站在草廳外面,裏面卻換了一撥人,領頭者是那名抱怨食物不好的大漢,他不以唾沫星子進攻,而是舉起拳頭,揮來舞去,幾次靠近譚無謂面門。

沒過多久,劉有終趕來,也不敲門,推門直入,笑道:“讓十七公子住在這種地方,多有得罪,萬望海涵。”

“快告訴我,沈家在做何打算?”徐礎不計較房間好壞。

屋中陰暗,劉有終適應片刻,找凳子坐下,“十七公子先說自己是怎麽來的吧,我們還以為十七公子過不來呢。”

“一言難盡。”徐礎盡量簡略地講述自己的逃亡經歷。

劉有終點頭,“十七公子還沒聽說東都的消息吧?”

“發生什麽了?”徐礎一路急行,沒時間打聽消息,偶爾遇到百姓,聽到的談論全是沿河一帶的暴亂,沒人說起東都。

“潼關之戰是曹神洗打的,雖然大勝,卻沒能全殲反軍,反令河工分散,向四方漫延,官兵正到處撲剿。”

“大將軍呢?”

“還在東都城外。”

“還在?”徐礎大感意外,父親將他交給朝廷,手中有遺詔,又有湘東王相助,應該早就去潼關接管大軍才對。

“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總之西征大軍仍由曹神洗統領,一邊死守潼關,堵截秦州亂民,一邊追剿河工,很是焦頭爛額。”

“即便如此,朝廷也不讓大將軍掌兵?”

“如今東都形勢混亂,大將軍、梁太傅、蘭恂、奚耘、濟北王、湘東王等人爭權不休,比我預料得還要亂。十七公子舉手一刺,可真是令天下大亂啊。”

劉有終笑著說話,徐礎卻笑不出來,“已經這樣了,沈並州還沒下定決心嗎?”

“決心已定,但是受晉陽總管阻撓,難以行事。”

“不能除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