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收軍(第2/2頁)

馬維忍不住要開口,希望能將話題引到並州沈家,這樣他與徐礎就能以說客的身份離開這群亂民。

徐礎扯了一下馬維的衣裳,這種事情急不得,寧暴兒沒表露出興趣,最好不要急於進諫,否則的話,反受懷疑。

馬維明白這個道理,將話收回,一想到要連夜趕路,心裏暗暗叫苦,原以為滯留在市集裏就是最慘的遭遇,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在後面。

寧暴兒說上路就上路,部下沒有怨言,他們吃苦慣了,首領能受得了,他們就能受得了,只苦了兩位軍師,飯沒吃飽,腳上有泡,黑燈瞎火地在野外行走,每一步都像是磨掉半條命。

直到後半夜,寧暴兒才允許眾人休息一個時辰,天沒亮就起身繼續上路。

一連三天跋涉,他們終於迎上造反的河工,途中,馬維幾次想再次引起寧暴兒對“遠慮”的興趣,全都鎩羽而歸,寧暴兒根本不接話,偶爾瞪一眼,能讓馬維膽戰多時。

寧暴兒一行先是搶劫幾戶逃難的人家,大吃一頓,然後詢問前方形勢。

果然有河工造反,聲勢不小,兩天前卻在潼關大敗,四散逃亡,一群散兵東進,沿途城鎮閉門自保,村民紛紛進城避難,沒料到竟會在前方遇賊。

寧暴兒顯出殘暴的一面,問話完結,下令將十幾口人全都殺死,以防泄露行蹤,兩名“軍師”也不敢問,但是心裏越發覺得此人難成大業。

當天傍晚,他們撞上逃散的河工,開始零零散散,後繼越來越多,甚至有上百人的隊伍,聚成一夥,追隨某人,算是一股勢力。

雖然造反不到一個月,這些人卻已不再是“良民”,一路上燒殺搶掠,既要跑得快,又要搶得多,沒有半點規矩。

寧暴兒露出幾分真本事,命二十余名部下整理兵甲,無用之物全都扔掉,排成兩行,將徐礎的冬衣系在槍柄上做成一面旗幟,用人血在上面塗寫“降世”二字,走在最前面,迎風飄揚。

擅設埋伏的寧暴兒這時公開行軍,遇到散亂河工,一律活捉,以降世王薛六甲的名義收編在軍中。

降世王三個字在民間頗為響亮,河工們都聽說過,他們當初造反,打的也是這個旗號,原想與關中裏應外合,結果卻被官軍擊敗,因此聽說這支隊伍是降世王派來的,紛紛加入,有些不情願的,見這些人兵甲鮮明,也不敢反抗。

寧暴兒自己不多說話,讓手下兄弟向新加入者暗示,身後還有大軍跟隨,越發爭得人心,沒人懷疑關中的降世軍怎麽會跑到東邊去。

隊伍越來越龐大,甚至搶得幾匹馬,寧暴兒乘一匹,舉旗者乘一匹,兩位“軍師”受到優待,各分得一匹。

馬上鞍韉不全,騎著頗不舒服,對徐礎和馬維來說,卻無異於久旱逢甘露。

將至半夜,寧暴兒已聚集數百人,他下令停軍,在荒野中建立行伍,由他的部下分領諸河工,彼此互通姓名、籍貫,立誓追隨。

徐礎與馬維暗暗稱贊,寧暴兒真有幾分本事,怪不得有人願意隨他千裏迢迢前往江東。

寧暴兒最大的本事是從來不亂,他脾氣暴躁,殺人不眨眼,遇到困境時卻比誰都要冷靜,永遠都有個計劃,有時候匪夷所思,比如帶二十余人攻打孟津口小城,卻能穩定軍心,令部下兄弟誓死效忠。

隊伍剛剛整頓好不久,前方就有另一群河工趕來,人數更多,裝備也更好,不像寧暴兒隊中許多人連兵器都沒有。

雙方對峙片刻,互相以言語試探,寧暴兒不喜歡這種事,命一名兄弟看守隊伍,自己單人匹馬闖入對方陣中,要與首領當面交談。

後方人心惶惶,只有寧暴兒的那些兄弟毫不擔心,談笑風生,甚至跑到前面舞刀弄槍,向對面的人示威。

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寧暴兒驅馬回來,帶著對方的兩名首領,已成功將他們收至帳下。

人數接近一千,寧暴兒再不行軍,找有水的地方安營,派人四出,招集逃散的河工,同時勘察地勢,看哪裏有可以攻取的村鎮。

天還沒亮,寧暴兒軍已成型,雖說還是烏合之眾,難與官軍抗衡,至少已有三分氣勢,不再是散亂敗卒。

天剛剛亮,寧暴兒找來兩名“軍師”,說:“你倆抓鬮兒,一個去晉陽找沈家借兵,一個留下來繼續給我出主意。半個月之內,沈家兵到,我封你二人為侯,兵不到,我殺留下來的這位祭河。”

原來不用“軍師”說明,寧暴兒心裏什麽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