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教改法案(下)

沈亮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安了一個不孝的罪名,被禦史彈劾免職。

此時沈亮坐在範寧書房裏,捂著臉道:“我不是不想回去給祖父守孝,可他臨終的唯一的遺言就是不準我辭官去給他守孝,家裏也全部反對我去職回鄉,正好朝廷也有這個規定,可以申請免丁憂,吏部都批準了,這會兒卻給我安了一個不孝的罪名,我怎麽也接受不了。”

範寧安撫他道:“所謂不孝之罪只是朝廷官員之間流傳,沒有書面定論,你放心吧!就算被免職也絕不是這個罪名。”

“當不當官我無所謂,但我要名聲,我的名聲不能這樣毀了。”

“我知道,大不了我給天子去說,讓你回鄉補丁憂,休息兩三年再回來,畢竟吏部是批準你申請,只要把事情說清楚,你應該沒有事情。”

沈亮沉默片刻道:“如果有可能我還希望把我調到海外去,我不喜歡朝廷這種氛圍,整天堆著假笑,時時刻刻提防著別人的暗算。相反,我尤其懷念鯤州那段時光,雖然很累,但確實很充實,看著一座城池從你手中起來,每天都覺得自己有所成就。”

範寧負手走了兩步,笑道:“有沒有想過去北島?”

“北島?”

沈亮愣了半晌,“我去那裏能做什麽?”

“做知府,現在有三座縣城,不久就會第四座、第五座,這就需要一個州府來協調各縣之間的發展,將來有一天或許會成為相國之類的職務。”

範寧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沈亮低頭沉思片刻道:“讓我考慮一段時間吧!”

……

沈亮走了,朱佩端著一盞銀耳燕窩粥走進來,笑道:“沈亮無精打采的樣子,真被免職了?”

範寧點點頭,“罪名還是不孝。”

朱佩嚇了一跳,“有這麽嚴重?”

範寧笑了笑,“罪名是很嚴重,但我不會讓它落實,我會幫他處理好。”

朱佩有些擔心道:“這些年夫君都在外面,朝廷人脈方面恐怕難以遂意,要不然我讓爹爹出面……”

範寧握住妻子的手道:“你的夫君還是堂堂的參知政事,連這點小事就辦不好?”

朱佩感覺丈夫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連忙離他遠一點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讓沈亮去北島?”

範寧微微笑道:“我還真說了。”

“啊!那他怎麽說。”

“他說要考慮一段時間。”

朱佩嘆了口氣,“畢竟關系到幾代人的大事,他當然要好好考慮,夫君,別逼他。”

“我知道,一切由他自己選擇。”

朱佩走了,範寧端起銀耳燕窩粥慢慢喝了一口,他還在想司馬光的事情,自己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

次日中午,《信報》再次登出範寧的一篇實名文章,“沒有心胸,宰相何以撐船?”

文章中直接點明了沈亮被免職之事,沈亮祖父唯一的遺言就是不準他丁憂去職,否則就是不孝,沈亮按照祖父的吩咐向吏部申請免除丁憂。

按照大宋丁憂制度,如果父母尚在世,祖父、祖母去世,官員可以申請免丁憂,事實上,絕大部分朝廷官員都沒有因為祖父去世而去職丁憂。

吏部同意了沈亮的申請,一切都符合手續。

但吏部的決定昨天卻被一位宰相推翻了,認為沈亮沒有辭官去給祖父守孝,謂之不孝,免去了沈亮官職。

不明白為何獨對沈亮如此苛刻,還是因為沈亮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讓那位宰相胸中撐不起船?

他範寧的祖父去世時,他同樣也沒有去職丁憂,那又該當何罪?

這篇文章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範寧和司馬光的關系已經徹底破裂了。

下午時分,趙頊又再次向皇祖母曹太後請安。

曹太後的病情已經好轉,現在還在靜養期,不過並不妨礙她通過報紙對外界的了解。

曹太後放下報紙對趙頊道:“當年範仲淹和呂夷簡也是水火無法相容,他們必須去相一人,才能保證朝廷平穩,現在範寧和司馬光的矛盾已公開化,你打算怎麽處置?”

“孫兒特來請示皇祖母!”

實際上這是曹太後的事,從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免權還在她手中捏著呢!

不過她也在慢慢放權,允許趙頊和自己協商了,她也會聽從趙頊的意見。

曹太後道:“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衡,這次哀家想聽一聽,你打算怎麽平衡這件事?”

趙頊沉默片刻道:“孫兒想讓司馬光自己辭去參知政事一職,改任大學士,讓他專心修史。”

“官家覺得這樣平衡嗎?”曹太後又問道。

“還談不上平衡,還有欠缺。”

“那你繼續說!”

趙頊又道:“孫兒打算讓司馬光來推薦繼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