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冰河消融

新年過後,上元節的余慶尚未消去,二月初便悄然來臨,各地的春社開始敲鑼打鼓忙碌起來。

但宋遼邊境上卻冷冷清清,鄉村一片死寂,從邊境向南兩百裏內,鄉村裏再無人煙,包括很多小鎮、小縣城也是空空蕩蕩,只剩下一片片殘垣斷壁。

這倒不是被敵軍破壞,而是宋軍實施堅壁清野,將所有房舍都拉倒,裏面的大梁全部取走,不僅是大梁,原野裏的樹木也被全部砍伐殆盡,原本茂密的樹林變成光禿禿的一片。

不管大梁還是樹木,都是制造攻城武器的材料,宋軍不會留給遼軍。

當然,靠近真定府的山區還是有很多樹木,山上的樹木是砍伐不盡的,但從山上采木的難度會大大增加,運輸也遙遠,還不如直接在燕山府造好攻城武器後運來。

不僅是樹木,河北北部各地的橋梁也被拆除一空,而由小船搭建成臨時浮橋,一旦有契丹騎兵殺來,這些浮橋也會隨時消失。

這天上午,在保州北部的白溝前,範寧在數百騎兵的護衛下,前來邊境查看冰雪消融情況,南方各地的冰雪都已經消融,大名府的冰雪都消融殆盡,河間府的小河上也剩下一片片浮冰,那白溝在春汛到來時的情況又會如何?

白溝在遼國叫做拒馬河,西起保州,向東流進黃河入海,長約七百余裏,是宋遼之間天然地分界線。

白溝同時也是河北唯一的一條冬天不結冰的河流,終年水流不斷。

範寧站在白溝前細看,河面寬闊,至少有兩裏,它的各條支流春汛水漲,湧入白溝,使白溝的河水格外湍急。

“範相公,這個水勢恐怕遼軍過不了河!”

陪同範寧前來視察白溝的大將正是楊文廣,他經驗豐富,看這個水勢便知道騎兵難以逾越。

範寧眉頭一皺問道:“遼軍去年是怎麽渡過白溝?”

旁邊一名大將道:“遼軍有一種渡河橋,可以臨時組裝架在河面上,平時水流平靜時渡河沒有問題,但現在這種水勢,臨時橋梁也不行,按照往年的經驗,大約二月中旬左右,水勢便平緩下來了。”

範寧點點頭,“我們再去定州!”

範寧調轉馬頭帶著眾人向西面而去,再向西走數十裏,來到保州和定州的交界處,白溝便在這裏轉道向北而去,平原也消失了,山地起伏,這裏是太行山山系的常山山脈,越向西走,山勢越陡峭,宋軍在險要處修建無數的險關要隘,使遼軍難以逾越。

保州和定州的交界處有一座的小鎮叫做龍尾鎮,鎮子已經被燒掉了,這卻不是宋軍堅壁清野,而是遼兵過境。

統領王瑜躬身道:“啟稟範相公,去年三月遼兵就是從這裏殺入定州,後來圍困唐縣,這裏白溝轉道北上,遼兵便在他們自己的領地裏渡過白溝,然後沿著白溝西岸殺來,這一帶地勢平坦,很難阻擋騎兵,遼兵十次中有七次都是從這個口子殺進河北。”

範寧見這個口子足足寬達四五裏,地勢平坦,騎兵殺來確實很難阻攔,但他卻不太理解,“為什麽不在這裏修建一座城墻?”

“這裏原是一片很大的集市,宋遼檀淵之盟中有明確規定,這裏作為雙方互市所在地,雙方都不得修建城墻,當年龍尾鎮萬商雲集,非常繁榮。”

範寧冷笑一聲,“繁榮後就是一地雞毛,不修城墻,遼軍很容易從這個缺口攻入河北,他們可不管這裏是不是什麽市場。”

統制張立抱拳道:“啟稟範相公,去年遼軍退去後,韓相公也考慮在這裏修建一座城墻,但將領們都建議不要修建城墻,韓相公采納了大家的意見。”

“這是什麽道理?”

範寧有些奇怪了,五六裏長的口子不堵起來,卻在這裏敞開,這又是什麽道理。

張立繼續道:“這其實是給遼國騎兵開一個口子,讓遼軍騎兵從這裏進入,東南面是保塞縣,正東是遂城縣,西南是唐縣,正西是常山山脈,南面是定縣,四座縣城都是易守難攻的大城,這樣便給雄州和霸州那邊減輕壓力。”

範寧點點頭,這個方案實際上是把防線內移了,形成內防線,而不是形成外防線,這不是不可以,效果不會太大,遼軍也不是傻子,他們完全可以兵分兩路,一東一西同時進攻,而且這個對宋軍兵力牽制太大了,四座城都要投入重兵。

雖然範寧不是很贊成這個方案,但方案也可以變通,比如關門打狗,讓敵軍南下後,再截斷返回的通道,他便點點頭道:“先看看再說吧!”

範寧又仔細查看了這條通道,只見這裏地勢低窪,北面是易州的山區,南面是低緩丘陵地帶,通道周圍是一片方圓十幾裏的盆地,他心中有了方案,不再向西繼續巡視,調轉馬頭向河間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