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江記石刻

入夜,張堯佐坐在書桌前打量著手上的一幅畫,畫的是一塊碑,碑上只刻著四個字,‘瑯琊當立’。

桌旁站在小心翼翼的朱元駿,他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畢竟是做過高官的人,忍了半晌,他還是忍不住,小聲道:“張公,有點不妥吧!”

張堯佐臉一沉,“哪裏不妥!”

朱元駿嘴唇動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卑職覺得,這四個字有點太直白,如果能含蓄一點……”

“屁的含蓄!”

張堯佐狠狠瞪了他一眼罵道:“去年你出主意是萊州弄什麽魚腹錦書,還要寫什麽新王立,繞他娘的七八個彎子,最後呢?你含蓄的結果在哪裏?就像放屁一樣,一陣風就沒了,今天我就要直白一點,讓京城人都知道,這是上天讓瑯琊王立嗣,這是天意,誰敢和天意對抗!”

望著張堯佐越說越囂張的面孔,朱元駿愈加心驚膽戰。

張堯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最快明天,最遲五天,我必須要見到成果!”

……

朱元駿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府中,一進書房他便對茶童馬魚兒道:“去把朱興給我找來!”

馬魚兒連忙跑了出去,朱元駿望著紙上的四個字,只覺異常刺眼,‘瑯琊當立’讓他想到了‘黃天當立’,這還是瑞兆嗎?這是造反啊!

當然,朱元駿也知道說造反太過分了,但這四個字太直接,沒有一點和緩的余地,給人一種就像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壓力太大了,張堯佐或許承受得起,但自己呢?張堯佐怎麽不替自己想想。

朱元駿一聲嘆息,心中竟生出一絲怨恨,為什麽張堯佐總把這種臟事交給自己去做,他就不能交給別人嗎?

怨恨歸怨恨,朱元駿心裏也明白,他只是一個閑官,手無實權,除了替張堯佐做臟事來討好他,自己還有什麽其他本錢?

這時,門口傳來次孫朱興的聲音,“祖父找我嗎?”

“進來說話!”

片刻,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他便是朱元駿的次孫朱興。

朱元駿有三個兒子,十一個孫子,長孫朱軒太學讀完後,被分到廬州州學當助教,這也是大部分太學生的出路,去低一級的學校教書。

但朱元駿最欣賞的卻是次孫朱興,朱興極為精明能幹,無論自己交代的什麽事情,他能都妥妥帖帖辦好,不出一點岔子,包括去年的魚腹錦書,他也辦得非常好,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責任卻不在朱興身上。

“孫兒參見祖父!”朱興跪下行大禮參拜。

朱元駿擺擺手,“起來吧!”

朱興起身垂手站立,朱元駿看了他半晌問道:“宋家的兩個衙內怎麽樣了?”

“孫兒今天還和他們喝酒,他們說……說還要等半個月,他們等不了。”

“等一個月可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為什麽又要變卦?”

朱興斟酌一下道:“應該是朱樓失火,讓他們看到機會,想趁熱打鐵拿下奇石館。”

宋庠的兒子和侄子想霸占奇石館,確實是朱元駿策劃的計謀,但他的真正目標並不是朱元豐,而是侄子朱孝雲,張堯佐幾次請朱孝雲吃飯,朱孝雲都借故推脫,著實讓朱元駿夾在中間難辦。

一旦逼急了範鐵戈,他肯定會去找朱孝雲幫忙,這是女婿的面子,朱孝雲不得不答應,偏偏朱孝雲和宋庠的關系不好,朱孝雲不可能直接去找宋庠,要想解決這件事,朱孝雲只能去求張堯佐。

這個既完成了張堯佐的交代,也狠狠削了朱元豐的面子,渴望一舉兩得。

不過此時朱元駿心中有點煩躁,瑞兆之事讓他焦頭爛額,張堯佐最多只給他五天時間,他哪有心思再去管奇石館的事情。

他揮揮手,“他們想提前就提前吧!這件事隨便他們,不要再問我了。”

“那孫兒還要再參與嗎?”

“你把我的話告訴他們就行了,你也不要參與了,我有更重要更緊急的事情交給你去做。”

“孫兒遵令!”

朱興卻沒有動,他知道祖父還有新任務交給自己。

朱元駿把那張紙遞給他,“這句話如何?”

朱興看了一眼,臉立刻就苦了,“祖父,這有點不妥吧!”

朱元駿滿肚子惱火道:“這是張堯佐定的,我說不妥也沒用。”

朱興不敢吭聲了,朱元駿又道:“這次是石碑,要做舊,感覺要像埋了二十年以上,三天內必須完工,你熟悉哪家?”

“新鄭門旁邊的江記石刻我很熟悉。”

“那就找他家,務必要他保密!”

朱興答應一聲,帶著紙匆匆走了。

朱元駿愈加心煩意亂,他一擡頭,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馬魚兒,馬魚兒都是坐在書房的角落裏,如果有特殊情況才會讓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