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房記(上)

在京城的官員分為京官和朝官兩類,京官主要是七品以下的低級官員,而朝官當然是指七品以上朝廷官員,他們因為有上朝資格而被稱為朝官。

在京城做朝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五更後就要起床,天不亮就得離開家門前去上朝,只要不是休日,幾乎天天都要如此。

而京官就要好得多,他們不需要上朝,可以多睡一會兒,只要保證辰時正出現在位子上便可,辰時正也就是上午八點。

不過規定是規定,但實際上卻沒有那麽輕松,上司天不亮就出門,辛辛苦苦上朝,你作為下屬卻躺在被窩裏睡覺,哪個上司能容許?

所以大部分京官都會提前半個時辰趕到工作崗位,差不多七點左右就得出現在位子上,就算裝模作樣也得讓自己忙碌起來,萬一上司某天提前下朝,卻發現四個下屬聚在一起打牌,那還了得?

這些官場潛規則範寧不懂,也沒有人告訴他,他是辰時正進入書庫,不過他上班的地方遠離國子監,又是從太學西門進出,也沒有哪個領導有興趣去查他的崗。

範寧走進自己官房,卻意外發現官房內多了不少東西,首先多了兩把圈椅和一張小茶幾,表示他這裏可以待客了,其次是多了一個衣櫃,他放在桌上的兩件朝服和官帽都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櫃裏。

再其實是四周靠墻多了三排書架,他可以借幾百本書放在書架上慢慢看。

另外他發現桌上還多了一個籃子,裏面放著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寶,旁邊還有一只民窯上等茶盞,洗得幹幹凈凈。

這是誰安排的?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如何,督學還滿意吧!”

範寧回頭,卻是掌庫馮滅遼,原來是他給自己安排的,他連忙躬身行禮,“讓馮掌庫費心了!”

“哪裏!哪裏!舉手之勞而已。”

馮滅遼笑眯眯道:“書庫裏有不少閑置不用的桌椅書櫃,我就讓人搬了幾樣過來,這幾樣桌椅書架都是九成新,我覺得還不錯,還缺什麽,督學盡管告訴我。”

“暫時還想不到,以後少不了要麻煩馮掌庫。”

“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

這些東西不用馮滅遼花費一文錢,還得一個人情,馮滅遼心中還是很高興,當然,這也是要看人,來的是範寧,他才如此盡心盡力,若來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你讓他舉手之勞試試看?

“科舉過後一兩個月都是國子監最輕松的時刻,督學家中若有什麽事,可以不用來。”

馮滅遼很善解人意,昨天範寧沒來,他便知道範寧這些天一定很忙。

範寧笑了笑,“無妨,我至少會早上來點個卯,有什麽事再說。”

“這樣最好,督學請忙,我就不打擾了。”

馮滅遼告辭走了,範寧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感受一下辦公室的氣氛,可惜現在沒有什麽公事給他處理。

他又隨手拿過茶盞,今天他還是忘記了帶杯子之事,他發現這茶盞居然是新的,雖然是定瓷民窯,但釉面和瓷胎都很精致,上面畫一幅魚戲蓮葉圖也很不錯。

這時,茶童拎著一壺熱茶出現在門口,躬身問道:“官人要倒茶嗎?”

他把茶盞放在桌上,茶童給滿滿倒了一杯熱茶笑道:“這是書庫接待客人的茶盞,去年買的,一直沒有開封,昨天是我拆掉封套的。”

“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叫做曾小乙,就是京城人,擅於煎茶,官人若自己帶茶來,我可以代勞!”

“多謝了,我過兩天會帶茶來。”

範寧停一下又問道:“附近有沒有牙行?”

“當然有!就在進大門的那條街上,走五六十步就看到了,叫做京學牙行,是城南最大的一家牙行。”

“我知道了!”

範寧隨手摸出一顆兩錢重的銀角子遞給他,“這是感謝你準備茶盞的一點心意,拿去買雙鞋!”

“謝謝督學!”

曾小乙歡天喜地地接過銀角子,這可是兩百文錢啊!書庫的官員還沒見誰這麽大方過。

他覺得還必要再報答一下範寧,便道:“那邊還有兩只一樣茶盞,都沒用過,我拿過來給督學接待客人。”

“這樣……不太好吧!”

“沒事!馮掌庫把他接待客人的椅子和茶幾都搬給督學了,誰還敢亂嚼舌頭。”

範寧只覺得一陣頭大,馮滅遼這樣獻殷勤,恐怕是什麽事情有求於自己。

……

範寧在木堵鎮給父親開醫館找地方時就曾經和牙行打過交道,牙行就是中介集中的場所,各種各樣的中介集中在一起,在大宋的經濟和百姓生活中起著重要的橋梁聯系作用。

範寧從國子監出來沒走多遠,一眼便看見了茶童所說的京學牙行,是一間大院子,周圍是回廊,回廊內便是一間間牙人店,足有四五十家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