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6章 分餅(第2/3頁)

黑夫卻搖頭:“父母對子女,其實也有偏愛,何況是掌權者對蕓蕓眾生?”

“聽聞刑徒得分地,外面遂有不少謠言,說我欲分秦土予刑徒,是要在秦人口中奪食,不少人,義憤填膺呢……”

黑夫這些話不知對誰說,也只是有妻子才能吐訴一二了:

“上林苑本皇帝之私苑,任何人無從染指,連擅入都會被處死,分此野地,侵犯了誰的利益?那些傳謠者的利益?根本沒有,他們只是覺得,昔日低人一等的刑徒,如今竟也能得到授田,實在是萬萬不該,於是便開始大呼不均了。”

“可實際上,我的政令上,原文如下。”

黑夫念道:“如今六國余孽禍亂關東,欲掃平之,自不能靠苑囿中的麋鹿仙鶴,只能是足兵、足食,故苑囿可廢,以其地立縣鄉,安置有功將士及獲釋刑徒屯田!”(見924章)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啊。

只是有的人啊,不知被什麽蒙了眼。

看不到有功將士,只看到“刑徒”兩字了,他們群情激奮,指著黑夫,滿口皆是:

你想毀了中國電競嗎?

“實際上,分田也是有三五九等的。”

黑夫說道:“就像大秦的戶籍,有民籍,有市籍,有隱官籍,有刑徒籍。”

“我釋放刑徒,其實只是將他們從毫無自由的刑徒,提到了有一定自由的隱官籍。地位高於隸臣妾,卻低於庶民士伍。”

“而這些刑徒,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地,只有原籍為秦地的三萬馳刑士才行。他們在西河之戰裏,為我轉運糧秣,出了些許勞力,且將來面對六國,也不會起異心。至於其余來自六國的刑徒,仍由少府集中管制,作為隱官籍,分散在各地耕作官田。”

“而上林地區廣袤三百裏,可分成三縣。”

“一縣用來安置三萬本為秦人馳刑士及其家眷,種的田土,收獲的大半,都得交租,基本只能留夠口糧,其余統統要上交官府,幾無余財。但他們至少能吃飽,也少了做刑徒時的折辱重役,但青壯在春耕後,依然要入伍為士卒。”

說白了,就是農奴,民屯。

“想要真正變成民籍,三萬馳刑士得按照秦的老規矩,在戰場上殺敵立功,斬首者可為士伍,再斬首方能為公士。”

“另外一縣,則安置南陽、藍田降卒中,那些本無田土的人,大多數人都欲歸鄉耕耘舊土,願意去上林中辟土開荒的不過萬余,多是家中庶子,彼輩就是民籍,能享受五一之租。”

“至於北伐軍將士,他們分到的餅更甜,更香。”

“將尉們得了大量金銀器物、漆器禮器,至於中飽私囊的,更不知凡幾,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過分的,都未曾追究,誰沒有私心呢?”

說到底,他手下,仍只是一只封建軍隊。

“彼輩升得爵位應得的田土,主要分在南郡、衡山兩處。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啊,比起留在關中,將尉們更願意回故土去。兩郡相比於關中,仍是地廣人稀,那些湖泊水濱的曠野之地,足夠好好開發一番了。”

“而普通士卒,除了私自揣囊中的,治粟內史和少府擠出來兩萬萬賞錢,也叫十萬人分了,不算多,但更多實在沒了,少府不足,我還從自家腰包裏掏了千萬。”

“此外,眾人按照自願情況,往後願意留於關中的單身士卒,則按照功績得到熟田,都是大亂之後,某些負隅頑抗的關中人,將被剝奪土地田宅,免租三年。至於欲還鄉者,也是在南郡、衡山分土,免租三年。”

“當然,這些傳謠之人,都被以誹謗罪抓起來了。”黑夫哈哈大笑。

“倒也未曾嚴懲,只是讓他們代或釋刑徒們幹點勞役,好好學習悔過一番。”

葉子衿有些心疼黑夫,為政不易啊,她笑道:“朝堂上抨擊良人的禦史們,倒是平安無事。”

“禦史們與民眾不同,對新政的具體舉措清清楚楚,但他們,還是要反對。”

黑夫聽到妻子在為他打抱不平,遂大笑起來:

“因為禦史這種東西,本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的。”

“他們不論對錯。”

“誰是當權者,便反對誰。”

“商鞅改革時他們反對商鞅。”

“魏冉當權時他們反對魏冉。”

“呂不韋執政時他們又開始反呂。”

“至於始皇帝,不管好事壞事,集權還是遠征,依然反對。”

“只是始皇帝脾氣不太好,臉色一板,事關性命,禦史們倒是噤若寒蟬了。”

就這樣緘默過了胡亥、趙高的時候,直到黑夫入鹹陽。

這廝藏著暗地裏的黑手陰招,表面上一副儒雅隨和,積極納諫的架勢,於是一些異樣的聲音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