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2章 一人可當十萬兵(上)(第2/3頁)

鄧宗、葛嬰他們離得遠,但幾位率長、五百主卻得以上前,到了那位將軍數步外,竟激動得單膝下跪。

“當真是尉將軍!”

“將軍當日在郴縣城頭上親自斬殺賈和,吾等曾見過一面!”

得到確定後,有兵油子大叫起來,“將軍,你不是死了麽?聽說皇帝還為你發喪,怎麽又活了,你到底是人是鬼?”

“哈哈哈!”

黑夫大笑起來,笑得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停下了喧嘩。

但他下一句話,卻讓眾人心裏一緊。

“我是鬼!”

……

“啊?”

卻聽黑夫道:“很多年前,周朝的一位王,殺了他的臣子杜伯,但杜伯卻沒有罪,於是他臨終時說,若是死者無知,那也就罷了,但若是死者有知,不出三年,必讓君上知道後果!”

“三年後,周宣王會合諸侯在圃田打獵,獵車數百輛,隨從數幹人,人群布滿山野。太陽正中時,杜伯乘坐白馬素車,穿著紅衣,拿著紅弓,追趕周宣王,在車上射箭,射中宣王的心臟,使他折斷了脊骨,倒伏在弓袋之上而死!”

這故事離奇,但眾人卻不斷點頭,封建迷信,對底層的士卒很有效。

黑夫卻話音一轉:“杜伯尚且如此,我為奸臣勾結越人所襲,休說我幸而未死,在親衛保護下得以生還,就算是死了,也要再化作厲鬼,對彼輩施以懲戒!”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這麽說,尉將軍還是人?

卻聽黑夫又道:“奸臣趙高、逆子胡亥謀害忠良,逼走公子扶蘇,又與越人勾結,刺殺本將。”

“我幸而未死,立刻北上,想要警告陛下。”

“然陛下以為黑夫已身亡,只來得及封我為武忠侯,隨即為奸臣逆子所劫,甚至為其所弑!”

“彼輩做賊心虛,又欲清除南征軍士卒。”

他指著遠處武昌營越來越大的火焰:“這把火,就是證據!”

事關自身存亡,兩萬余人群情激奮起來,聲音也變得嘈雜。

所以那天武忠侯還說了些什麽話,不識字的鄧宗記不清了,只記得他最後問眾人的三個問題。

“想活命麽?”

“想不被奸臣所害,不明不白死於水火刀斧毒藥麽?”

“想……回家麽?”

比起什麽皇帝被弑,什麽重整朝綱,這三個問題顯然更加實在。

悶了許久後,兩萬人層次不齊的吼出了那個字:

“想!”

手擎素旗,黑夫露出了笑。

敵人在武昌營碼頭附近,黃鶴山烽燧點燃後,對岸的夏口駐軍立刻乘船渡江,此刻已至南岸。

他們正陸續登上陸地,和楊熊合流,排兵布陣,看那架勢,是要夜戰!

黑夫知道,生死存亡,都系於今日之戰,系於這兩萬還沒從驚懼裏緩過神來的南征軍士兵,能不能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

“這便是本將歸來的原因。”

“我來,兌現昔日許下的承諾!”

“我來,帶汝等回家!”

他舉起右臂,嘶聲力竭:

“想的話,就拿起甲兵!隨我迎敵!”

……

刻不容緩,東門豹、吳臣等人,已帶人將武庫的甲兵運了出來,首先是一輛輛戰車,系在四匹戰馬上:有作為指揮車輛的“將軍兵車”,沖擊敵軍的陷陣輕車,運載軍械、軍糧、被服等軍需品的重車,設有指揮旗幟的戲(xì)車,鼓舞士氣的鼓車,甚至還有不少軍樂器。

接下來,便是一捆捆的秦軍制式甲衣,擺在山腳下,堆積如山,總共一萬副,此外還有股甲衣一萬副,銅胄近千,蒙皮的盾牌三千面……

最後是兵刃,它們大多來自附近鄂地的銅綠山、鐵山兩個兵工廠,除了尋常的劍、戈、矛、戟外,還有酋矛和夷矛,以及一箱箱的箭簇。

短兵親衛們抱著甲兵跑前跑後,將它們一一分發到眾人手裏。

穿上厚實的甲,握著冰冷的兵刃,一度失去它們的南征軍兵卒們,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眾人本就是不受待見的雜牌軍,已許久沒打仗,種了兩年地,熟悉鋤頭多過兵器,更因為混亂而幾乎失去了建制,散亂不堪的他們,縱使有兩萬人,真能與八千,甚至一萬關中精銳秦卒正面交戰麽?

“別怕。”

尉將軍的聲音響起。

簡單裝飾了一番後,真如同杜伯射殺宣王時一般的白馬素車,開到了陣列前方。

黑夫站在這將軍兵車上,望著遠方碼頭處攢動的火把,那邊的楊熊、辛夷總算等來了援軍,已整頓陣列,但依舊沒有挪動腳步,或是因為不知道“叛軍”究竟有多少人,所以躊躇不敢過來,這就給了黑夫寶貴的時間……

“該害怕的不是汝等,而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