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4章 暴力強拆(第2/3頁)

田角唱起了這首古老的歌謠,田間擦幹眼淚後,也應和了起來:

“五世其昌,並於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

這是田氏的史詩,也是他們家族信奉的一個真理:

不管遷往何處,不管最初時多麽卑微,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田角已下定了決心,他要與奮起反抗的夜邑田氏,走一條不一樣的道路了。

“立刻遣散奴仆,散盡一切家財分給田氏的親家、鄰居、門客,除了容易攜帶的金銀細軟外,吾等此番西遷,只帶兩樣東西。”

“一樣是先祖的靈位!”

田角小心翼翼將陳完、田常、即墨大夫田種首的靈位捧起,擦拭得一塵不染,抱在懷中,他們代表了田氏引以為豪的歷史,萬萬丟不得。

田角懷揣靈位,邁步走出祠堂,外面,冬天即將結束,陽光重新普照大地,照在外面跪了良久的十余田氏子弟臉上,他們或憤慨,或絕望,或躊躇。

“第二樣,便是子弟!只要子弟尚存,哪怕即墨田府被拆了,哪怕去了北地,我家被強分為數十家,一樣能團聚在祖先靈位之下,繁衍生息,五世八世之後,必能復為大族,鳳凰於飛!”

……

當冬天來臨時,枯萎的不止是一株樹木,而是整片森林,秦始皇三十二年的這個臘月,遭到暴力強拆的不止是即墨田氏,還有膠東郡各縣的“諸田”,不管有罪無罪,每個縣,財力和聲望最顯赫的田氏,都要遷徙去秦朝本土,或是北地,或是房縣,不一而足。

而根據遷徙順序的不同,秦始皇還大筆一揮,給這些“諸田”賜了新的氏名,以次第相區別,分列為第一到第八氏……

於是乎,即墨田氏的田角,就榮幸地成為了“第一角”,他弟弟必須分家出去,就成了“第二間”,其余諸田,則是第三、第四到第八不等。

在諸田看來,這是巨大的羞辱,卻也無可奈何,秦始皇在膠東鎮著,此地水陸大軍雲集,他們能怎麽辦?

秦吏只給諸田三天時間,也有到時尚未處理完家產的,央求寬限幾日,卻招致了秦吏的白眼:

“皇帝陛下三天內便要離開膠東,諸田務必在他走之前上路,汝輩何德何能,敢讓陛下等候?”

小吏們說的沒錯,一月初一,第一股春風吹到膠東時,就在諸田垂頭喪氣西遷之際,秦始皇的車駕,也離開了這處避冬的行宮……

作為隨行官員,葉騰也要告別女兒女婿,還有小孫子了,臨走前,他偷偷告訴黑夫道:“據說陛下此番東來,對停留較長的薛郡、臨淄、膠東三地,都留下了一字評語。”

黑夫豎起了耳朵:“薛郡的是什麽?”

葉騰一笑:“矮!”

黑夫啞然失笑,這大概是因為秦始皇在泰山封禪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雖然封禪結束了,但傲嬌的秦始皇帝,卻轉過身,對著泰山、梁父比起了小拇指,嫌棄它們太矮。

儒生們為古王籌劃的天下中心,卻承載不起秦始皇的宏圖大志,那什麽山才能讓皇帝嘆為觀止呢?

“怕不是昆侖、天山才行哦……”黑夫暗暗吐槽。

至於皇帝對臨淄郡的評價,則是“鬧”。

臨淄人多啊,莊嶽之市人頭攢動,且沒有鹹陽那般有法吏用律令繩之,所以顯得有些喧鬧混亂,再加上在泰山遇挫的儒生們不服,到了臨淄以古非今,誹謗皇帝,惹得秦始皇勃然大怒,嫌棄臨淄吵吵,也是必然的。

“那膠東呢?陛下如何評價?”黑夫求問葉騰。

葉騰捋著胡須,豎起右手大拇指道:“還是一個字,善!”

善就是好,但能得到秦始皇這個評價,實在是不容易啊……

黑夫從皇帝進入膠東,便在下密鹽灘展示自己的治理成果,到夜邑讓陳平閭左三呼萬歲,對皇帝歌功頌德,搞足了形象工程。

皇帝畢竟沒見過後世更誇張的,所以還是很吃這一套。

中間在芝罘島,差點被方術士搶了風頭,幸虧他們運氣差了點,沒等來海市蜃樓,又被黑夫截胡了關鍵人物徐福,屢屢讓皇帝失望,喪失了競爭的本錢。

黑夫才能把這場尋仙長生之旅,重新拉到“問蒼生”的正軌來。

即墨公學的教育,冬日裏一碗熱騰騰的白菜豆腐湯,提議設立工農實用之學,最後是對諸田的遷徙。相比於守舊的薛郡和鬧哄哄的臨淄,秦始皇看到了一個在黑夫整治下,欣欣向榮的膠東。

皇帝安排黑夫來任郡守,一年內,黑夫便交上了一篇令人滿意的答卷,更難得可貴的是,很多制度,都能作為全國典範,加以推廣。

“現在皇帝應該知道,我不僅能出將,假以時日,亦能入相了罷……”

黑夫暗地裏琢磨,卻在送秦始皇離開即墨時,被喚到了禦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