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4章 狼之子(第2/3頁)

聽聞月氏並無大動作,頭曼松了口氣,和蘭焉支商量了一下各部安排在何處越冬,便打了個哈欠,在沙漠裏顛簸了一個月,他累壞了,酒足飯飽後,困意襲來。

蘭焉支退了出去,位於營帳內側的衛士們也到了帳外,狼吞虎咽地吃起食物來。

很快,帳中便傳來了頭曼單於的鼾聲……

睡夢香甜,直到有冰冷的利刃,貼住了自己的喉嚨,頭曼單於才猛地睜開了眼睛,嘴巴卻被捂住。

面前的人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他面容如鷹梟,細長眉目像極了頭曼,與過去唯一的不同,就是曾經光滑的下巴,如鏡被濃郁的胡須覆蓋……

頭曼倒吸了一口涼氣。

“冒頓,是你!”

……

頭曼的心臟都快驟停了,見到自己的長子忽然出現,他一點都不感到高興,下意識地想去摸旁邊的刀,卻發現,它正握在冒頓手中,又貼緊了自己喉嚨幾分。

冒頓一言不發,只是丟給頭曼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你是如何進來的?”

冒頓還是沒說話,只看向一旁,頭曼順著兒子目光望去,發現大帳邊緣,放置弓矢兵刃的木架旁,虎皮被掀開,一道木門從地下打開,那是一個地坑,能讓人藏於其中。

一切都明白了,居延澤匈奴部眾略顯奇怪的氣氛,蘭焉支閃爍的眼神,原本以為最忠誠的蘭氏,卻是最先背叛他的人!

換了十年前,即便利刃在喉,頭曼單於也能拼死反擊,但他老了,在部眾面前硬撐,可實際上卻身體欠佳,過去幾個月裏發生的變故更使他衰弱了不少,頭發更加灰白,眼裏充滿了疲倦。

面對強壯的兒子,他一切掙紮都是徒勞。

這一切,亦看在冒頓眼中,在這一刻,他眼神裏,似乎有一些悲哀。

事到如今,頭曼反倒冷靜了下來。

他幹硬地笑道:“經此大敗,我也明白了,匈奴需要一個年長勇武的繼承人,等明年回了漠北,我便立你為太子……”

冒頓眼中的最後一絲猶豫消失了,他搖了搖頭。

“失我賀蘭山,使我六畜不蕃息,部眾唱的歌,父親沒有聽到麽?”

冒頓開口了,不再是先前厚重豪放的聲音,低沉裏帶著一絲沙啞,讓人無法知曉,他這一年多來經歷了什麽。

“你到底要什麽?冒頓,我的兒子?”

頭曼已近乎哀求。

“做什麽?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冒頓抓住了頭曼想要反抗的手臂,眼中兇光畢露,仿若要咬斷老狼王喉嚨的惡狼。

“父親,你已不配做大單於,你只會將匈奴帶向滅亡。”

“你不用再為部眾是否背叛焦慮,不用再承受鷹冠的重壓。我,孿鞮氏的冒頓,會代替你,照料好一切!”

下一刻,利刃毫不猶豫地破喉。

冒頓松了手,頭曼單於滾落下來,他拼命想要堵住向外濺射的血,卻無濟於事。

帳內的掙紮與響動已足夠大聲,外面的單於親衛卻沒有進來看一眼,因為帳外,同樣響起了一陣喊殺聲,有一片血花濺在帳幕上!

冒頓冷冷看著這個帶給他生命,又拋棄背叛他的男人死去,嘴角有一絲抽搐。

但隨即,他便像是松了口氣般,拿起頭曼沒有喝完的角杯,一口喝幹了裏面的馬奶酒。

這一年多裏,他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煎熬,被自己的父親放逐,逃到仇敵旗下尋求庇護,獻上了自己的寶馬和最愛的閼氏,借到了一千月氏人,駐紮在豬野澤,時刻窺探著匈奴的近況。

當秦大舉進攻匈奴時,冒頓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但秦很快取得了一邊倒的勝利,這讓他明白,自己沒辦法突然出現,成為拯救匈奴的人。

匈奴正經歷前所未遇的寒冬,他只能想方設法,帶領他們避免滅亡。

但首先,他要獲得大單於之位。

好在,匈奴強者生存,弱者遭鄙夷,一個打了敗仗,丟棄牧場的單於,是不會受人愛戴的。

就在月氏王決定與秦尋求和平之際,敏銳的冒頓知道,他必須離開了。他帶著一千月氏騎兵和部眾來到居延澤,冒著被殺死的危險,只身走到蘭焉支面前……

他說服了惶恐不安的蘭氏,策劃了這場弑父的謀殺。

地坑裏本可藏好幾人,但冒頓卻親身進入,不帶任何屬下,他認為,只有他,有資格對單於動手。

想到這,冒頓低下身,拾起了那頂在地上滾了又滾,染血的單於鷹冠!

他將鷹冠戴在頭頂,再不看頭曼屍體一眼,邁步走出大帳,外面屠殺正在進行……

駐地變成了戰場,不,是屠場!帳外的單於親衛已經被冒頓的手下們殺死,那些忠於頭曼的部落駐地,燃起的火焰直達半空,處處刀光劍影,被冒頓說服投靠他的蘭焉支,正帶人包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