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0章 捷報(第2/3頁)

雖然表面的理由是“恐為亂”,實際上真正的目的,依然是斬首。所以那些趙卒的生死,已不由白起一人決斷,甚至不在秦王一念之間,而是被秦國的軍功爵制度,被數十萬秦卒對升爵立功的渴望,硬生生推到屠刀下的……

戰時如此,和平時期官吏論功也如此。

在黑夫還是士伍、公士時,基本上一次大功升一級,可到了上造,就得另當別論了。

縣裏的令吏對他說,這次的功勞已經被記到了勞績簡牘上,他還得再立一次大功,才可能升到第三級“簪裊”。

“就一個小亭部,半年間破獲兩起大案就算燒高香了,而且我也不希望轄區內再有亂子,這樣下去,升爵之路簡直是遙遙無期啊……”

如此想著,黑夫帶著湖陽亭眾人來到了安陸縣市門前,盲山裏余燼未冷,在這裏,殘酷的死刑也要開始了……

……

秦國還沒有後世“秋冬行刑”的講究,一般都是在兩個月內完成案件的審訊、判決、處罰,死刑也不例外。連提供給官吏的食物都斤斤計較呢,哪還容許死刑犯在牢裏白吃白喝?

盲山裏案件中的13名主犯,將於今日被處死於集市外,安陸縣人觀者如堵。

那十個人受的磔刑還好些,只是砍頭後並將屍體分裂,雖然羞辱了死屍,但不用太受罪。

車裂就不一樣了,當車馬開始緩緩駛動時,罪犯們淒厲的嘶喊求饒,以及骨頭的斷裂聲響徹安陸集市。因為場面太過血腥殘忍,連幾名旁觀執刑的令吏都吐出了苦膽水。

小陶、季嬰他們也滿臉鐵青,利鹹更是將頭別過去,不忍再看。

反倒是東門豹看得十分亢奮,這廝天生就對血腥有別樣的喜好。

黑夫也看得面色有些發白,沒多會就從行刑現場退了出來。雖然有些生理上的不適,但不知為何,比起剛來到這時代時,對那個被處死的盜賊“潘”的些許憐憫,自己的同情心,沒那麽泛濫了。

或許是因為,不論古今,所有警察的經歷都有共通之處吧,從初來乍到的青澀,到習以為常麻木,這半年耳渲目染下來,黑夫的心腸變硬了不少……

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前世時,那位給他們講述打拐經歷的警界前輩告誡他們的一句話:

“慈不掌兵,善不從警!”

雖然對秦律動輒連坐數十百人有些微詞,但對於眼前這些人,黑夫知道他們都幹過什麽,死有余辜。對窮兇極惡的罪犯,除了更狠的以惡止惡,還能什麽別的途徑嗎?

想斬妖除魔,自己就得先變成染血的韋陀!

黑夫有這樣的覺悟。

待到行刑結束,眾人走在去南門的路上時,黑夫發現,周圍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尋常。

如果說第一次擒拿三盜,打響了小名聲,安陸縣人對他是單純的稱贊,稱贊不持久,個把月就遺忘了。

那麽第二次,黑夫送了四千錢給公士去疾,他的“義”名傳遍縣城,安陸縣人對他就變成了敬,敬重持續的時間更長些,但不過數載。

而這一次,黑夫帶著亭部眾人擒拿百余人歸案,幾乎滅絕了一個裏,再加上今天官府當眾行刑,以13個人殘忍的死法,告誡了全縣百姓“勿要效仿!”

於是安陸縣人看黑夫他們的眼神,就變得又敬又畏了,遠遠看見了,少不了小心翼翼地朝他們作揖,然後讓到一邊。

雖然感到旁人目光的變化,但黑夫依然微笑著對每個朝自己見禮的人頷首。

東門豹就不一樣的,他追求的就是這種被人高看敬畏的感覺,心中大快,腆著肚子,連走路都顯得趾高氣揚起來……

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對他們保持敬畏,在前往南門的十字路口,就有一位騎手,駕馭著疾馳的駿馬,竟是半點速度都不減,直愣愣地從他們面前掠過。不僅將季嬰嚇得坐在地上,東門豹也幾乎被撞到!

“你這廝,沒長眼睛麽?”

東門豹指著遠去的馬屁股破口大罵,但那馬背上的騎手只是回頭瞅了一眼,甚至還笑了一下。

東門豹氣不過,咬著牙道:“黑夫,要不要追上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定他個當街疾馳的罪!”

黑夫還未說話,季嬰卻連忙爬起來道:“阿豹休要惹事,看那騎手的打扮,當是南郡派出的傳人。”

他自己就是郵傳系統的人,對那人的身份自然不陌生。

“傳人送加急信件時,就算當街縱馬,也沒人說他不是,再者,他身上背著染成黃色的竹筒,汝等可看到了?”

黑夫也好奇問道:“那黃色竹筒有何深意?”

季嬰道:“那顏色,是官府專門用來報捷的!想必先從鹹陽傳到南郡,再一個縣一個縣地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