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0章 南方人吃年糕(第2/3頁)

卻見仲父繼續指揮眾人,將舂好後放在長案板上的大塊米糕再揉幾遍,然後,捏成幾個長條,抹平上面的皺褶,再均勻地塗上少許熱膏。最後親自用刀,將長條切成大致均等的十數小塊,而後用砧板一壓,一個個酷似碟狀的圓形年糕就呈現在面前。

仲父甚至饒有興致地用雹突(蘿蔔)刻成印章,抱著陽和月,讓他們用自己的小手,捏著印章,使勁往年糕餅子上一蓋,一個圓形和月形的印戳,就出現在年糕上面……

“我也要。”

姑姑家的小辰也被抱到案上,仲父給她也做了一個,蓋在年糕上,留下了一個五角星……

“圓的就是陽,彎的就是月,五角星就是辰,好不好玩?”

“好玩!”

陽和月坐在仲父寬闊的臂彎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辰也騎在仲父脖子上歡快地叫出聲來。

小孩子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們每天吃的米飯,還可以變得這麽有趣!

“不僅好玩,還好吃呢。”黑夫身上掛著三個孩子,大笑起來。

在之後兩千多年裏,中華大地的食譜會漸漸發生變化,粟將慢慢從主角的位置退下來。最終,北方會變成麥子的天下,而南方,則一直是水稻的王國。

中國人喜歡統一,國不分南北,但偏偏在吃上,卻得分個南北,鬥鬥黨爭。

在北方人看來,南方人“飯稻羹魚”,那是多麽辛苦的日子啊,甚至會為他們感到同情。

可若讓南方人自己來說,米飯就著鮮美的魚湯,生活有滋有味,每天啃饅頭幹饃那才叫沒勁呢!

對於南方人而言,饅頭面條之類,可當早點、宵夜,但正頓主食,還得是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才能管一天的飽。在他們眼裏,稻米就像老妻,攜手登堂入室,吃百年也吃不厭;面是小妾,外廂伺候著,偶爾嘗嘗鮮就行。北方人則覺得,這關系怕是弄反了吧……

說白了,飲食的差異,不過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管地裏種著什麽,都得弄得有滋有味,有聲有色,這才是吃貨國本色。

同理,北方人有北方人過年的方法,南方人也有南方人過年的套路。北方人有餃子,南方人的年味就少不了年糕。

黑夫前世是個地道的南方人,正巧,這南郡安陸,也是目前秦國的極南郡縣,再過千把年,這裏就是“湖廣熟天下足”,也算魚米之鄉。莊稼更是粟米和稻谷各半,甚至還有些糯稻,唯獨麥子種的少。

於是黑夫便回憶著前世小時候在老家過年的場景,將那熱鬧的舂年糕景象,復制到了這兩千多年前……

只可惜,他沒有時間做出磨來,沒辦法將米先磨成粉再蒸,做不出正兒八經的年糕,眼前這些東西,沒那麽精細,稱之為“糍粑”似乎更妥當些。

但是,黑夫想要的那種,全家人齊心協力舂著年糕,老老少少,笑語喧嘩的年節場面,卻是實打實的。

小孩子們尤其喜歡這種場面,他們三人在院子裏你追我趕,你叫我嚷,有吃有玩,好不快活。

一家人得真有溫情在其間,心齊了,方能打出粘團不散的年糕!

“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黑夫不由感慨萬千。

……

到這時候,體力活差不多幹完了,黑夫挑了一部分年糕出來,讓大嫂和阿姊再回廚房蒸一道,熱騰騰的年糕出釜後,軟軟的,扯一塊,可以隨手包成年糕團子吃。

驚性子急,扯了一團就往嘴裏塞,結果燙得哇哇大叫。黑夫則慢慢吹涼點,才放入嘴中,忍不住閉上了眼,那筋道軟糯的感覺,讓他無比熟悉和眷戀。

除了素吃外,也可以蘸點他讓驚去鄉市買來的麥芽飴糖,入口別提多甜了,三個小孩子尤其喜歡,吃得合不攏嘴。

小月還懂事地捧著一塊蘸了飴糖的年糕,遞到了黑夫母親跟前,奶聲奶氣地說“大母吃”,母親則欣慰地接了過來,只是這年糕有點粘牙,對齒發動搖的老人家不太友好。母親只是隨便吃了點,又繼續端起了粥,看著這闔家團圓的場景,這就是身為母親,最佳的美味了……

當然,年糕也可以蘸醬、蘸鹽,但黑夫不提倡那種吃法。

“甜年糕才是正統,鹹的,統統是異端!”

黑夫開始拉著侄兒侄女,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一邊的驚卻當著他的面,將用膏油就著鹽烹過的一塊年糕一口吃下,還吧唧著嘴說味道比甜的好……

其他人也吃得肚兒圓了,對年糕的味道贊不絕口,說是又糯又香,可口沁人。

過去他們是苦中作樂,今日,卻是甜中享樂。

全家人是圍坐在一起解決這頓飯的,雖然這時代貴族都實行分餐制,各自面前有個案幾,鐘鳴鼎食。可黑夫家世代窮人,吃飯甚至都沒桌子,面前擺個木墩,往地上一蹲就可以開吃,哪來那麽多破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