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如同過節

早已解凍的白嶼河,河水湍急。

秋汛之際,碧波翻飛,滾滾而去。

江水悠悠,浩蕩南下,兩岸浮橋上,楊霖看著翻滾的碧浪,好似湮滅了一切痕跡,王侯將相,江湖草莽,在歲月的流逝中,都不過化為虛無。

北境荒涼的曠野上,也許只有這天地、只有這山川大河,才是永恒的存在。

完顏阿骨打,一個自己熟記於心的名字,楊霖沒有見過他一次,但是已經親手將他送進這洪流中,被沖刷的幹凈。

作為一個小部落的首領,他是女真的英雄,但是對於遼人和宋人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災難。

女真之於這片土地,和地震、火山、洪災、瘟疫一樣,就是徹頭徹尾的災難浩劫。

他們的崛起,帶來的是殺戮,奴役和野蠻的倒退。

當野蠻戰勝了文明,遍地都是殘破的屍首,人這種好不容易誕生出靈智的物種,又短暫地回到了靠著武力弱肉強食的社會。

楊霖擴了擴胸,吐出一口濁氣,大聲道:“渡遼水,此去鹹陽五千裏。來時父母知隔生,重著衣裳如送死。亦有白骨歸鹹陽,營家各與題本鄉。

身在應無回渡日,駐馬相看遼水傍。

此地是我們由守轉攻的起點,兩岸堡寨林立,大宋將士從此地,直搗黃龍,掃凈韃虜,開百世萬世之太平。惟願我戰死之將士,魂兮歸來仍知渡此河回鄉。白嶼河從此改名英靈河。”

很快有官員記錄,然後便是刻石做碑,更改地名。

似乎是感覺到楊霖有些傷感,在一側的折浣香握著他的胳膊,柔聲道:“打贏了女真人,以後就不用打仗了,不打仗就不會死人啦。”

徐月奴嗤笑一聲,道:“沒了女真人,還會有別的韃子的,她們壞得很,又不肯種莊稼,沒得吃了就來搶。”

“太不要臉了!”折浣香沒有一點將門千金的見識,渾身的天賦點,都點在身段相貌上了。讓人不禁懷疑,曾經出過楊家將老太君的折家,怎麽就養出這麽個極品花瓶來。

楊霖輕笑一聲,不打仗怎麽可能,不死人更是天方夜譚。

不過他可不打算跟自己這個愛寵講解,能給女人講清楚一件事,除非這個女人本來就懂,或者感興趣,不然比登天還難。

一甩披風,楊霖帶著她們,登上馬車,大聲道:“陸謙,啟程,回汴梁!”

折浣香歡呼一聲,挽著楊霖上了馬車,她的女兒已經讓丫鬟婆子們帶著,由徐家莊護送到了汴梁,這麽多天沒見,著實有些想念了。

躺在馬車內,一身疲憊的楊霖,也已經十分想念汴梁。

這一場大戰之後,短時間內,自己應該不會再有如此操勞的時候了。

雙手枕在腦後,楊霖在車內翹起腿來,自在地笑著說道:“接下來的事,可就不用我親自動手了。”

他的本意是,禪位這件事,手下人應該給自己辦的明明白白的。

但是徐月奴和折浣香對視一眼,臉色一紅,將他的翹著的二郎腿按下來,一前一後騎了上來。

楊霖趕緊擺手道:“作甚?這是作甚,我說,你們誤會啦,我沒有那個意思……”

……

汴梁城一早就開始灑掃城門,郊外樹上都纏著紅綢,無數百姓走上街頭,準備著桌椅板凳,小吃飲品,等著歡迎將士們凱旋。

隨著勝仗越打越多,百姓們迎接將士都迎出一套完整的規程來了,就如同不定時來一個佳節一樣。

一個多月前的中秋,楊少宰於黃龍府外的達魯古城擊敗女真,滅了不可一世的大金帝國。

從此北方再無強虜,捷報傳來,憋屈了百年的開封百姓,歡度了最隆重的一個中秋節。

絢爛的煙花,映照的東京如同白晝,人人臉上喜氣洋洋。

對於這個不缺吃喝,解決了溫飽,而且普遍比較富裕的百萬人口的大城市來說,民族認同和自豪感是十分強烈的。

即使是街頭人憎狗嫌的潑皮,也喜氣洋洋,與有榮焉。

大宋東京汴梁的城鎮風貌,市民素質,過去千年的後世,也鮮有能達到的。

如今更是了不得,北征的英雄將士即將回歸,這裏面就有表現出彩的開封府子弟,京營新軍。

蹴鞠聯賽的開啟,讓各地的鄉土意識得到了一次重新的提高,開封尤其如此。

大宋各省之間,已經有了彼此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這也是吃飽了飯之後的結果。

哪個地方出了出彩的人或事,當地的父老、鄉黨、小娘子,往往將他大加吹捧。

人肚子不餓了,就要追求精神層面的滿足了,蹴鞠聯賽和高衙內的契丹兄弟留下的馬球聯賽,是最火爆的球市。

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收益的同時,也催生出許多的職業,養活了一大幫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