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士子書生到勞動中去

黑雲堆積,狂風漫卷,天空在人們的視線當中慢慢變為可怖的景象。

大風也漸漸起來,刮得雲內大地,一片風行草偃,嗚嗚地掠過這片土地上的山川河流,以及無數的兵馬將士。

在大風的推湧之下,烏雲從天邊而至頭頂,直至將整個天空都密布成一個幽暗的世界。

隨著一道閃電,大雨傾盆而下,沖刷著雲州大同城的血腥,泥漿翻湧的道路上,一腳踩上全是血泥,連靴子都能染成紅色。

一聲驚雷落下,躲在堡塢中的種洌罵了一聲,這個雨量讓弓箭喪失了殺傷力。

射術驚人的種洌瞄準了半天,一箭射過去還沒到近前,就已經是輕飄飄的,被一個韃子輕易躲過。

這個女真兵撿起羽箭,朝著這邊晃了晃,臉上盡是嘲諷之意。在他身後,幾十個女真韃子,躲在一個破屋檐下,全都大笑起來。

“這潑賊!”種洌怒極反笑,罵道:“雨停了之後,一定要拿下前面的虞宅!”

一幢普普通通的宅子,已經是五易其主,被石炮打爛的院墻下,堆著無數的屍體,用作墻體來阻攔。

經過大水一泡,不難想象,接下來就是瘟疫橫行,不知道要奪走多少性命。

雨幕之中,就見數十騎潑喇喇而過,濺起滿地泥漿,潑灑在道路兩側躲避的女真韃子臉上,這些人卻連擦拭一下的動作也無,紛紛擡頭看著這些騎士去向。

很快,他們便興奮地大叫,跟在騎兵後面沖了過來。

“韃子也瘋了,雨中也要打,準備迎敵。”

宋軍旗手使勁搖晃了幾下旗幟,軍旗都失卻了原來的光鮮神氣,飽吸雨水,軟軟的貼在旗杆之上。持旗的旗手嘆了口氣,將它插在高處,從地上撿起一把長矛,沖了上去。

眼前街道上,草草做成的壕溝挖的不深,但是橫木卻是拆了許多高屋大梁堆砌而成的。

女真騎兵到了近前,躍馬折損幾個,也紛紛下馬,徒步沖過來廝殺。

血泥飛濺,刀兵相交,種洌率兵在兩側的高處,往下扔石頭。

當先的大梁橫木,也阻攔了女真人的進攻,雨天路滑,想要進攻更是難上加難。

這些女真人試探一番之後,又烏泱泱退了回去,在是在路上,又累積了一層雙方的屍首。

種洌騰地齜牙咧嘴,剛才一支長矛被投擲上來,錯著他的腋下擦過,帶去了一片布料和血肉。

所有的將士,雙眼泛著血絲,眼神都有些空洞。

太多的死人,正在摧毀著與戰雙方的軍心士氣,這時候就是比拼軍隊意志的時候。

冷雨灌在鐵甲裏,貼身的衣服黏糊糊地沾在肉上,戰事一起,這大好的兒郎,父母視若珍寶一手養大,妻子日夜思念翹首期盼的良人,到底值個什麽?

可是若不死戰,看了一眼這殘破的大同城,這場戰事要是發生在秦隴,發生在河東,伏在地上的死屍就是熟悉的鄉黨親舊了吧?

……

汴梁,城郊。

縱馬而過的楊霖,剛剛送走了最後一批禁軍將士,這些精銳中的精銳,立軍之後總算要去打一場惡戰。

除了有些牽懷,楊霖心中也多了幾絲復雜的情緒,就像是一手帶大的學生,要去科舉了一般。

突然,一條彩帶飄舞,飛了過來。

陸謙舉刀擋住,確認只是女子隨身之物飄落,笑著罵了一聲,然後繼續走。

楊霖疑道:“汴梁百姓,竟然富貴如斯了麽,這等上好的絲綢,扔著玩?”

陸謙哈哈一笑:“少宰有所不知,此乃汴梁一個流傳許久的節目,喚作流香詩會。開封府各大花魁行首齊至,凡是上好詩詞的風流才子,就可以隨意點花,手持金剪裁美人一塊衣裳,據傳以前有過美人被剪到一絲不掛呢。”

這些風流韻事,讓親衛們哈哈大笑,笑聲有些下流猥瑣,顯然是都有些不好的想象。

楊霖眉頭輕輕一蹙,也沒有多說什麽,策馬還府。

匆匆吃過幾口飯,楊霖起身,連官服都沒換。陸謙等人還在吃飯,楊霖就站在他們跟前,擺手道:“你們先吃,吃完了我們去一趟兵部。”

等了一小會,他站在這裏,誰還吃得下去,陸謙就苦笑著起身,道:“少宰,出發吧。”

兵部驛卒川流不息,不斷送來各地的軍情、動態。每個官員的書案前都堆得文牘如山,但是人人兢兢業業,一改往日敷衍塞責、拖拖拉拉的衙門作風。新提拔起來的一批年青官吏做事更是雷厲風行。

楊霖召集兵部官員,商討軍情,錢糧輜重是否到位,然後布置好各地民夫運糧的道路,以及沿線的盜匪清剿。

剛出兵部大門,楊霖就來到戶部,再三確認了物資充裕,親自查看了汴梁倉庫,此時已經臨近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