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鏖戰

雲內諸州,遍地狼煙。

瀟瀟桑河之上,波濤滾滾,此時的河道遠比後世寬闊,各種小舟遍布其上。

每個小舟上,都是紅纓璞帽的宋軍,在打撈袍澤屍首。

漢人講究落葉歸根,雖然不能如土為安,若是能焚燒之後,帶回家鄉,也算是善莫大焉。

剛剛經歷的一場血戰中,一支女真謀克被西軍千余騎兵圍困在此,雙方從清晨血拼至日落時分,直到剿滅了所有的女真韃子。

殘陽如血,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金甲一樣的漣漪。

兩個年長的宋軍背靠背蹲在河畔,摸出懷裏的竹笛,吹得是家鄉的小調。

這邊還有心情如此悠閑的清掃戰場,在河道以北就是另一番局面了,廝殺仍然兇狠而慘烈。

契丹最後的精銳騎士,與女真重將完顏婁室麾下的精銳,再度狠狠撞在一起。雙方都降下了馬速,誰也不指望一擊而走。就是要在這已經倒下太多屍身的戰團中,分出個生死來!

兵刃翻飛,鮮血飛濺,戰馬慘嘶。雙方甲胄上被兵刃劃過濺起的點點星火,在被馬蹄濺起的濃厚黃色塵煙中響動飛舞。

兩支精銳鐵騎的碰撞,兇狠之處,直讓人觸目驚心!

完顏婁室手下謀克金虎在幾名親衛的護持下左沖右突,吼聲連連。拼力廝殺。他長兵刃換了兩把,全都折斷,這個時候就憑著左臂綁著的騎盾遮護,右手揮動那把渤海鋼劍死戰。

耶律大石親臨戰場,披甲在身,幾次要親自下場,被身邊的人死死拉住。

今時不同往日,他是契丹的皇帝,是所有契丹人精神支柱。若是他出事,這場仗就沒法再打了。

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點兵心,也會蕩然消散。毫不誇張地說,如今的契丹,就是靠耶律大石一人撐著。

完顏婁室身邊,幾個謀克紛紛勸道:“婁室,契丹蠻子拼了命了,要不要暫時退一退。”

完顏婁室環顧四周,惡狠狠地罵道:“俺們女真兒郎起兵以來,什麽時候在遼狗面前退過,難道要從婁室開始麽?”

突然,戰場左側一陣金鼓聲響起,從山腳下湧出黑壓壓的騎兵一片。

為首的,乃是一群宋軍中的騎將,年輕氣盛,驕狂善戰。

在他們身後,一道騎軍組成的人浪已經出現,拉開了正面。一面宋旗在這支騎軍頭頂獵獵舞動。當先小太尉姚平仲,緩緩放平了手中大槍。接著就是數百支長矛大槍馬槊,也跟著放平,閃爍出一片寒光!

耶律大石站的高,瞧得真切,一手抱拳拍手道:“來了!希宴!”

在左側的姚平仲,看來已經肅清了女真的附庸兵馬,縱馬殺來。

姚平仲一馬當先,手中握著的是西軍白杆大槍,槍刃鋒利,槍杆彈性上佳,自小揮舞使得順手無比。且足有七八斤的分量,借著奔馬之力,加上鋒銳無比的刃口,但中人身,衣甲平過,鮮血崩濺!

戰陣之中,他又掠過一名女真韃子,揮手一劍便將馬首斬落。女真騎士不及摘鐙跳開就跟著戰馬一起滾落塵埃,身後親衛縱馬就上準備踩過再說,卻陡的一聲慘叫,被一名不聲不響突來的女真韃子捅下馬來。

姚平仲聽得真切,咬牙一圈馬頭,正正與那女真韃子並騎,左手騎盾橫擊,被盾牌擋住,赫然就是手持長劍的女真悍將金虎。

金虎左臂也直震得發麻,凝視著姚平仲,恨不得把他撕裂。

姚平仲看了一眼地上,自己的親兵已經是死透了,為將者都把親兵看得極重,更何況姚平仲這樣的為人四海的漢子。

他也不說話,在此提馬一折,一般的馬匹兩次折身速度必定極慢,但是他胯下這匹依然很快。

金虎在馬上盡力扭身,長劍都不及探出斬矛杆,只能用劍柄別住矛頭,手腕下壓一扭,張目怒吼。

姚平仲突然舍了白杆大槍,閃身落到馬腹出,右手拔出一柄細長倭刀,插進了金虎的肋下。

金虎舉劍雙肋暴露,被一刀戳了個通透,周圍的宋遼將士,眼看這個殺人無算的女真悍將落馬身死,爆發出一陣歡呼。

耶律大石激動不已,親自來到戰鼓下,奮力擂鼓助戰。

完顏婁室眼中泛紅面部猙獰,好似惡鬼一般,一個謀克上前道:“婁室,撤吧!”

砰地一聲,這個比一般人強壯數倍的謀克,被一肘捶在腦袋上,倒地之後口吐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誰再敢說撤兵,就是這個下場,拿俺的披掛來!”

幾個親兵動作迅速,幫他穿好戰甲,早有人牽了他的戰馬上來。

“俺們女真兒郎,從冰天雪地爬出來,用命換來了如今的聲勢,豈是任由宋遼蠻子欺辱的?這些鳥人,不過是俺的手下敗將,曾經兩次被俺擊敗,有什麽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