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逃

連續三波的生口炮灰,讓撻不野和他手下的將士幾近絕望。

撻不野下令將金汁淋下之後,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守城手段,只有靠上京城的城墻,來抵擋女真韃子了。

完顏阇母一聲令下,女真韃子親自上陣,他們先是一陣箭雨射殺城下的契丹生口,然後利用他們用性命帶過去的雲梯和排車,開始攻城。

城上的守軍的弓箭在沒有那種射衣衫襤褸的生口時的穿透力,很多都是力竭的守軍射出軟綿綿的弓箭,打在女真韃子厚厚的獸皮甲胄上,根本就無濟於事。

女真韃子們隨身都帶著大繩,栓上之後,幾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晃動拔出了插入凍土的用來阻擋攻城兵馬的鹿砦,比起剛才那些百姓生口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

推開那些破爛排車,將累累屍首推下壕溝,將通過的道路填得更密實一些。

女真兵不斷地推進到城下,在後面掠陣的女真重騎兵已經有人都發出了歡呼的聲音,仿佛這上京外城,馬上就要屈服在女真大軍的軍威面前!

事實上,不同於影視劇中,攻城動輒就是兵馬推進到城下肉搏。真正的攻城戰,必然都要在外圍守禦體系反復爭奪,哪怕逐次耗盡城中的機動兵力也在所不惜。

只有喪膽的守軍,或者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的,才會在城中挨打。

比如說最著名的襄樊守城之戰,蒙古人在襄樊外圍險地就打了好幾年,哪怕背後就是為寬近二百米的護城河圍繞,堅固程度幾為天下最的襄陽城,南宋的守軍也會不輕易就退回城去死守。

契丹上京城中,有兵馬二十萬,還有各家的私兵,絲毫不比城外的女真韃子少,根本沒有龜縮挨打的道理。

沒有人上來就把底線交給別人,撻不野也是一樣,他渾身浴血,扯著嗓子吼道:“娘的,守了這麽久,城裏的兵馬怎麽還不來?若不把城外的鹿砦堆起來,難道讓韃子騎在臉上打麽?”

他話音剛落,外面來了一個親兵,連嘶帶吼地喊道:“都統,不好了,陛下他帶著相國和後妃們,逃出城去了。”

當的一聲,拼殺了一天沒掉的武器,跌落在城頭上,撻不野的臉上一片灰敗色。

他的副將上前,拽著小兵的衣領,問道:“那城中的預備軍呢?”

“城中兵馬,被調動去護送著陛下他們,一道逃走了。”

“潑賊皇帝,把咱們賣了!”副將大聲喊道,這大逆不道的話,根本沒有引來任何駁斥。

這些絕望的將士,本來以為世界上不會有更差的消息了,接著就聽到了更絕望的消息。

自己這些人,顯然成了棄子,自己的生命,成了給他們拖時間的籌碼。

一群將士,圍了上來,眼神陰冷地看著撻不野。

撻不野後背一涼,轉頭環視一圈,啐了一口沾血的唾沫,大聲道:“你們這群鳥軍漢,看著俺作甚,又不是俺棄你們而逃。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投降嘛,給我喊話,俺撻不野降了阿骨打皇帝。要幫大金國,砍了耶律延禧和蕭奉先的兩顆狗頭。”

女真人還沒攻到城下,城樓上竟然傳來了投降喊話,完顏阇母也呆住了。

只見上京外城的城門,緩緩打開,城上的守軍也都放下了武器。

女真人起兵伐遼以來,雖然打了無數勝仗,但是這麽輕松地攻破上京外城,還是讓女真韃子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們現在還不能理解,有時候對手的愚蠢,比自己的勇猛善戰更加重要,也更能決定戰爭的勝負。

無論如何,女真人又贏了,贏得還是這麽不可思議。

一場激烈的攻防戰下來,只死了四五萬個契丹百姓生口,以及消耗了一些守城的弓弩箭矢和守城器械。

……

高柄等五個宋使,帶著大宋使團近百人,混在大軍中和耶律延禧一同往西京大同府逃去。

沿途無數的契丹百姓,神情麻木地看著他們,這些自己供養的貴族皇室,把整個東邊的子民,全都棄之不顧了。

西京大同府,是天下少有的堅固城池,那是漢人打造的又一個壁壘險要。

他們可以在那裏擋住女真韃子,可是自己這些人,馬上要成為亡國奴了。

一些契丹貴族富戶,也拖家帶口地跟著大部隊逃命,更多的人則是選擇了留下。

高柄扛著一把大刀,站在馬車上,威風凜凜,看上去很能打的樣子。

耶律延禧遠遠瞧見,問道:“那是哪個將軍?”

“是宋使高柄。”身邊的內侍回答道。

耶律延禧暗忖,這個人到這個時候,還這般威風,肯定是胸有成竹,一點都不慌,必定是個有真本事的。“讓他到朕的馬車上來,有事也好互相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