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請往死裏贊頌我
楊霖望著遠去的農家少女,頗有些遺憾沒有問人家名字。
他擴了擴胸,道:“我觀此處,風景殊麗,又有山泉鳴澗,草木旺盛。車駕駛進林中停下吧,先到處遊玩野炊。
若是玩的不盡興,就在此支了帳篷,咱們今晚便歇宿於此。”
眾人歡呼一聲,家仆、侍婢丫環等便紛紛忙碌起來。
昭德坊雖然豪奢,總是困在裏面也會乏悶,楊霖一聲令下,他的侍妾們登時撒了歡。
種歸夷把他扯到一個碧水潭邊,但見好一汪綠水,泉水清澈,寬闊怕不有三畝方圓,周圍草木茂盛,風景極其殊麗。
小桃子興沖沖地拉著他過來釣魚,楊霖樂得在此歇息,反正有人給他掛好了魚食,就地一坐便可以打盹了。
北宋風氣如此,還沒有出現所謂的程朱理學,百姓頗有盛唐遺韻,全家出遊也並不罕見。
更何況今日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夜這城郊的遊樂之所,就會全部化為耕田。
所以在四周,也有不少官宦、商賈人家出來遊玩,只是他們到不了這裏面而已。
如此一來,也保證了家眷安全,畢竟外面都有禁軍看守。
汴河周圍,清靜安閑。
一片空曠的河岸空地上,用竹竿插地,緊挨著河水圍了一圈布圍子,只放出臨河的一面以觀風景,布圍子裏邊絲竹管弦,隱隱傳出歌樂之聲,不知道是什麽人在此攜妓遊玩。
一群文士,攏發冠巾,聚坐而談。
說的無非是近來汴梁的各種奇聞,說來說去還是落到了奸黨碑上。
司馬光、蘇軾、蘇轍,都是名動一時的風流人物,沒想到被蔡京和楊霖打為奸黨,刻碑立在皇城,凡是官員上朝都能看得到。
此舉引起了士林的口誅筆伐,各種詩詞鋪天蓋地而來,都是為“元祐舊黨”鳴不平。
“盛名豈敢儕三俊,痛飲猶堪入八仙。屈指淳熙遺老少,到頭元佑幾人全。”
一首詩吟完,周圍的人哄然叫好,倒好像喝了酒一樣,指點江山分外痛快。
一個偶爾經過的漢子,眉頭一皺,壓了壓帽子離去。
這個人繞了幾圈,不一會就出現在楊霖跟前,把所見所聞全都說與楊霖知道。
楊霖垂釣的心情都沒有了,眉頭緊鎖,沉思起來。自己的風評本來就差,被這群酸腐文人一敗壞,若是遭逢大變,比如說靖康恥之類的,或者朝中有什麽大的變故,自己肯定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啊。
畢竟名聲這麽臭,殺一個才會平息民憤,其實自己所作所為,很多都是為百姓謀了好處。
但是百姓不會管這個,隨大流、盲從是他們的天性,他們只知道自己驕橫跋扈、讒言媚上。
不會去想是誰治的黃河、是誰為汴梁解了糧食危機,是誰平方臘、滅西夏、收大理……
眼下士林的歪風邪氣,很快將越吹越烈,那些元祐舊黨的門生故吏,幾乎全都是讀書人。
一人來幾首酸詞浪曲歪詩,那就徹底無法挽回了,名聲這東西臭了之後,極難挽回。
該怎麽洗白……
楊霖突然福至心靈,自己是什麽人,自己是經受過後世的媒體時代熏陶的,洗白見得也太多了。
那些被視頻曝光在大眾眼下,暴露於世人眼中的醜行,都能被成功洗白,轉移注意力,自己這個算什麽?
普通百姓、士子、官吏,有幾個見過楊霖,又有幾個真的了解他,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只要造勢,鋪天蓋地宣傳自己的豐功偉績和高尚品德,還不是輕松洗白。
想到這裏,楊霖突然感覺魚竿上一沉,用力一甩拽上一條大魚來。
一邊憋著勁和他比賽的種桃兒小臉一垮,更加專心地盯著水面。
卻見楊霖起身之後,把魚兒放回河中,伸手叫來了陸謙。
“少宰,您叫我?”
楊霖點了點頭,道:“殷慕鴻來了沒有?”
“在後面的營中,和淺夫人閑聊呢。”
楊霖道:“去把他給我叫喊來。”
不一會,殷慕鴻昂首而來,這廝一眼看去腰杆筆直,倜儻儒雅,白面長髯,一副大儒模樣。
若不是知道他一肚子壞水,楊霖每次看見他都有些恍惚,覺得這個人不至於這麽壞。
殷慕鴻輕輕一拜,道:“少宰。”
楊霖斜視著他,眼珠一轉,道:“你現在寫一首詩詞,來贊美本官。”
這麽無恥的要求,殷慕鴻臉不紅氣不喘,似乎是聽到了很正常的一件事,沉吟道:“衙署臥眠敲竹更,別是民間疾苦聲。莫言高居淩雲處,一枝一葉總關情。”
楊霖眼色一亮,撫掌道:“再來一首!”
殷慕鴻開始踱步,邊走邊道:“少宰三番下江南,清風兩袖面朝天。杭城士民相餞送,只當釃酒捧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