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驅虎吞狼

沒有華麗的葬禮,也沒有貴重的棺木,一堆幹柴,一團烈火,就是葬禮的一切了;臥虎山下,盤龍河的一條支流旁,老道的遺體正在這裏火化,熊熊的烈火結束了塵世的一切,這裏就是當初老道撿到蕭逸的地方,現在又變成了蕭逸為老道送別的地方,一來一往,也許這就是兩個人的宿命吧!

燃燒後的灰燼隨著河水流淌向遠方,最終會重新融入這片大地,沒有眼淚,也沒有哭泣,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蕭逸脫下一身沾滿血汙的黑色戰袍,在漫天的星光下又一次沐浴著這裏秋季的河水,本來應該清爽的河水此時卻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

清洗幹凈的蕭逸重新換上了一身混元八卦道袍,臉上又恢復了往日那種和煦的微笑,與突圍時滿身血汙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誰也不會相信,此時這個滿臉笑容和藹可親的小道士,就是白日裏在戰陣上頭戴‘蚩尤鬼面’,手持鳳翅鎦金鏜,殺人如麻的黑衣勇士!可一旁的皮匠、大牛等人卻感覺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恐怖,仿佛那個陽光燦爛的蕭逸已經隨著河水一起流走,走上岸邊的只是一頭披著蕭逸人皮的惡魔……

老道被送走了,孩子們也送走了,掌櫃曹胖子拿著一封蕭逸的手書,帶著剩下的十幾名夥計護送著那些孩子們連夜抄小路向薊縣去了,在哪裏,梁小魚會妥善的照顧這些孩子。

該走的都走了,下一步,就該以血洗血了!

臥虎山頂,蕭逸仔細的觀察著山下的情況,匈奴人的大營像頭猛虎一樣,臥在山腳下,而河對岸的‘盤龍亭’則像一頭嗜血的餓狼,用陰謀詭計,吞噬了無數婦儒的血肉……

大牛等三人在身後環立著,皮匠張濟的右手裹著厚厚的傷布,鋒利的箭簇射斷了手掌的主筋,養好以後雖然還能勉強的穿衣、吃飯,像個平常人一樣生活,卻再也拉不開五石的強弓,射不下天上的巨雕了。

射雕之士需要的是手、臂、眼、心、體全力配合,缺一不可!

面對如此之大的創傷,皮匠卻一臉的淡然,他相信,這頭用無數鮮血為代價喚醒的少年心中的惡魔,會讓自己一切的付出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蕭郎,敵人勢大,我們只有區區四個人,這大仇如何能報?”大牛在一旁瞪著血紅的眼睛問道。

所有人中,蕭逸一向以足智多謀見長,給大家創造出無數奇跡,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回頭看了看身邊的三人,又掉頭看了看山下的匈奴軍營和河對岸的盤龍亭,蕭逸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邊殘存的血跡,微微的一笑,笑的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然後摸了摸鼻子說道:“驅虎吞狼!”

一番低語後,蕭逸穿著道袍面帶微笑地向山下的匈奴人軍營走去,留下三個被瘋狂計劃驚得目瞪口呆的人……

山下,軍營地旁的荒地上,匈奴人正在成堆的焚化戰死者的屍體,整個軍營的氣氛低沉的讓人壓抑,不時有傷兵發出慘痛的叫聲,白天的一戰,可謂是兩敗俱傷,一旦失去這些強壯的男人,那些留在草原山的妻兒老小是無法渡過寒冷的冬天的,一時間,悲哀而低沉的草原歌聲開始在營地中四處響起……

左賢王劉豹正坐在大帳中大口的喝酒,那只被射斷了簪纓的頭盔就擺在腳下,面前的火堆上放著一只烤熟的野兔,匈奴人出戰從不帶糧草,所過之處,一邊劫掠,一邊行獵;匈奴人有一句諺語:“只要有一把鹽,荒野中就餓不死真正的匈奴人!”可以說荒野中的飛禽走獸就是他們最大的糧倉。

烈火一樣的酒入喉之後在胃裏升起陣陣的暖意,這種酒本就是自己的目標之一,雖然喝著美酒,可劉豹卻郁悶異常,今天的血戰付出了傷亡數百勇士的慘重代價,所得卻非常有限,那些頑強的漢人寧可把家園燒成一片廢墟,也不願意成為自己的奴隸……,軍營中低沉的歌聲讓他很是煩躁,匈奴人只認可勝利者,這次劫掠自己損兵折將,回去之後不知道又要面對多少的責難,左賢王的寶座恐怕也會搖搖欲墜,白羊王的忠告再一次回響在耳邊,漢人,真的不可戰勝嗎?不,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鷹,是大匈奴的勇士,自己還要再賭一次!

當手下人來報說,營門前有一名道士求見自己時,已經喝的微醉的劉豹愣了一下,因為常年依附漢室,雙方的文化交流頻繁,所以南匈奴部落對道士這種和薩滿巫師類似的職業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也是營門守衛肯進來傳報的原因之一,對於神靈的使者,草原人都格外的尊重。

“請那位仙師進來!”顯然,劉豹也是一名虔誠的奉神者。

在大帳門口,侍衛對來者進行了搜身,確定沒攜帶任何兵器後,一名身穿混元八卦道袍,手持拂塵,滿臉笑容的小道士出現在左賢王劉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