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9章 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第2/2頁)

是嗎?

方繼藩心思一動。

籲了口氣:“許多年不曾見家父,倒怪是想念。”

二人俱都陷入了沉默。

朱秀榮略顯尷尬,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方繼藩才好,沉吟了良久道:“其實,你們父子終會團聚,有一事,我得和你說。”

“你說罷。”方繼藩心裏幽幽的想著。

朱秀榮凝看著方繼藩:“這事兒……宮裏傳的可快呢。”

“……”似乎……又應了那句老話,這群碎嘴的混蛋。

朱秀榮便輕笑道:“太皇太後聽了,也很高興,說是平西候鎮守西南,勞苦功高,而今,也算有了好的結果。聽說你那後母要來京,說要見一見。”

方繼藩心裏沒底了。

米魯是個叛黨啊,勢必是桀驁不馴之人,哪裏有自己這般圓融和機智,這若是說錯了話,豈不是糟糕。

自己對這所謂的後母,沒有感情,可方繼藩擔心的卻是自己的爹,他眉頭微鎖,道:“我這後母,身份有些特殊,只恐太皇太後不便……”

朱秀榮笑了,明媚皓齒,一笑傾城:“你這卻不知,太皇太後之所以見,便有這層意思,她這一見,就沒有人再敢提及你後母的過去,豈不是好?為此,我可磨了許久呢。”

方繼藩這才知道,原來這背後,是朱秀榮在吹枕頭風。

方繼藩心裏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卻還是道:“既如此,那麽只好見一見了,多謝殿下。”

“你我之間,不必相謝的。”朱秀榮竟帶幾分幽怨的看著方繼藩。

“啥?”

朱秀榮道:“好了,我身子好了許多,有勞新建伯診治。”

方繼藩只好悻悻然站起來,自己有惹她不高興嗎?又或者是,這又是傳遞什麽?本少爺純潔的就像個白紙啊,這個事,不懂啊。

他朝朱秀榮作揖:“臣告退。”

……

翰林院文史館。

作為翰林侍學,王不仕主要負責的乃是文史的修撰,說穿了,他是修《憲宗實錄》的。

雖然修史的老祖宗司馬遷運氣不是很好,遭受了腐刑,可到了大明朝,修史之人,地位極為崇高。

他們都是自翰林中甄選,而且無一不是清流大儒,王不仕,就是這樣的人。

當今天下的人崇拜古人,便連謹身殿的牌匾,也是碩大的《敬天法祖》四字,正因如此,當今天下的一切法律以及對天下治理的觀念,甚至是一個人的好壞,都自可從古法之中,尋出典故,予以評判的。

就如皇帝下旨,要辦某某事,也往往會提到堯舜、太祖高皇帝,大行皇帝會怎麽做,然後再客氣的道出皇帝本身的意圖,說自己乃是效法他們啊。

說再難聽一點,就算是有人要謀反,造反之人,也得先從古籍裏,尋出一個類似的例子,然後將當今皇帝,套上商紂、隋煬帝這樣的例子。

總而言之,修史的人很厲害。

王不仕就是那個最厲害的人。

他所修的《憲宗實錄》,才剛剛開始,可翰林院上下的翰林,見了他,都不免露出崇敬的眼神。

王侍學,是有大學問的人啊,不然怎麽會總裁《憲宗實錄》的修著呢?

王不仕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這些年來,沒人招惹他,一方面,是他一個修史官,自然和別人難產生什麽沖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乃是清流中的清流,別看他是翰林侍學,可若是要彈劾誰,莫說是尋常大臣,便是當今的首輔劉健,他也不怕。

一個人修史修的多了,就不免想要名垂青史,誰不希望這史書裏,有自己的一個名字呢,哪怕只是一字半句也好。

所以王不仕很熱衷於彈劾大臣。

唯一吃虧的,就是被那方繼藩還有徐經,居然敲打了一次。

這方繼藩,不是東西啊。老夫若不是不和你計較,哼哼,到時搜羅你三十大罪,即便有無數人袒護你又如何,你方繼藩最終,聲名狼藉,臭名昭著。

當然……他不願惹這個麻煩,畢竟……平白樹敵,不好。

他悠悠然的在文史館裏喝著茶,這事兒很清閑,他只負責編修的工作,自有下頭的翰林和書吏們去負責最繁重的工作而自己嘛,只負責總攬全局就可以了。

“王……王侍學……王侍學……”有人臉色蠟黃,匆匆而來:“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