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將將之道

在後世人的眼光之中,十五歲不過還是初中生而已,他們根本無法去面對這個社會,可又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句話“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說明什麽,生活的歷練是非常重要的,也許在劉毅的眼中似劉桓楊煙這般歲數的少男少女在長相上與後世的同齡人差別不會很大,但是在心智的成熟上他們甚至還要勝過後世二十幾歲的青年,這便是時代的差異,以漢末眼光來看十五歲的劉桓已經是成人了。

且相比於今世的同齡人,劉桓更有著非同尋常的優勢,父親乃是朝中重臣,名聞天下的大將,母親則是大家閨秀,才名遠播的才女,套用後世一句話,他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名副其實的官富結合二代體!自幼就是遍請名師督導極嚴更是文武雙修,此後又跟隨父親征戰沙場,加上他的天賦與勤奮,現在的劉桓無疑是極為優秀的。

可作為大將軍現在是燕王劉毅之子,光是優秀還是不夠的,他的那些弟弟們也會擁有和他一樣的條件,想要脫穎而出他必須要做到卓越!長子的身份固然是極大的優勢,可以他對父親的了解,若是自身才具不夠的話,恐怕大業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而眼前就是考驗。

“先秦百家爭鳴,各國皆尚禮儀卻唯有秦人尚武,以嚴刑峻法軍機森嚴為諸國之冠,終至始皇得以一統天下,建立不世基業,可其後卻因民怨沸騰,雖始皇在時一力鎮壓尚可無虞可始皇一去其後繼者再無此威望與民,由是紛爭便起,後我高祖皇帝斬蛇起義,與西楚霸王做逐鼎之爭,終而打下大漢萬裏江山!孩兒以為,正因六國尚禮而秦人與之相悖,始皇可震一時卻不可鎮萬世,此乃秦滅之要害也,而高祖與民約法三章,盡去前秦之嚴刑峻法,又可善待百姓修養生息,此其終得天下之道也,不知父王以為然否!”劉桓出言並未直接回答劉毅提出的治政之問,反而卻說起了秦朝與楚漢相爭之事,看似答非所問,卻正是他的細心之處,無論治政用兵皆乃治國之道。

劉毅聞言微微點頭卻並不言語,但在心中對劉桓這份評述還是極為認可的,不過他的認知有很多來自於後世發達的信息網絡,而劉桓全是完全憑借自身的學識與休養,這二者之間差別可是極大,單以這份見識,蔡琰等人的教導就沒有白費,當然其中亦有劉桓的天賦。

“及高祖崩,呂後臨朝稱制,雖有種種手段可觀其行政之法卻不離前朝之要,前秦的賦稅乃是十稅一,其間尚有種種盤剝及各式徭役,關中乃富庶之地百姓尚可支撐,可一味將之推行卻有失偏頗,待得高祖呂後之時此項便為三十稅一甚至五十稅一,之前父王有言,意欲取於民,當應先還富與民,孩兒以為此乃金科玉律,正因前朝之積累,我大漢才會有文景之治,開萬世之盛況,足見此中精要!”

“待至武帝之時我朝百業興旺,國力強盛,正因如此才能擊敗強盛的匈奴騎軍,比之前朝可謂揚眉吐氣,大漢一時風光無限,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單憑任一便非平衡之道,武帝武功極一時之盛,文治卻似無太大建樹,反使得百姓頗有怨言,其後武帝亦不得不下罪己詔!而董氏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言乃是及古今之要,孔聖之說確含治國良法,用之可使百姓知禮,君王有道,乃大漢之盛舉也。”

“孩兒管父王自燕郡始便對百姓親善,更是推崇孟子之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天下多有號稱行孔聖仁義之道之輩,可父王雖從不言之卻是真真身體力行,如今放眼我大漢十四州,又有何處百姓之富能與父王治下相比?若論興旺之道還要遠勝前朝!而父王不光有愛民之舉,行仁義之道,亦有驚人武略,青嶺之盟,奔狼之戰使得烏桓匈奴等異族膽戰心驚莫不臣服,此乃文武兼濟之法!”

“故孩兒以為,行政之道需有武略相保,而武功之盛亦要有行政為憑,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待民可用孔孟仁義之道,效法高祖呂後之舉,而治軍卻要以先秦為樣,使之終能震懾四方,倘若二者齊至則大漢必興,正如目下父王所為!志才先生教導有言,桓兒學習政事當觀政之要而非細究其法,而父王之根本便在以民為貴!父王臨行之前尊尊教誨,孩兒不敢有一時或忘,今日妄言,尚要請父王訓示。”劉桓開始在父親面前稍有拘謹,可越說越是流利,言談之間自若之態盡顯,一番侃侃之談後又是恭敬的垂手站在父親下首,待其訓示。

劉毅聞言心中既是欣慰又頗為驚訝,這番見識可謂精到,以他的閱歷學識自然一聽便知,其中或有各位名師之言可管劉桓言語之態已經可將之兼容包並,絕無強記之嫌,如今劉桓才不過十五歲,可見事之精準已經不在當朝名士之下太多,況且有些言論在這個時代而言稱得上是新穎別致了,但卻是理據充分,不疾不徐,也許在後世看來,儒家治國學說已經與時不合,可在此時卻是行之有效的,而劉桓言中對其亦是十分重視,且還能別出心機,將武功之事與之並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