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一)

1956年,初夏。

劍橋大學,三一學院。

周維烈扔掉粉筆,拍拍雙手的粉筆灰說:“好了,這學期的課程到此完結,祝同學們考試順利。下課!”

學生們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卻有個金發妹子捧著課本湊上講台。

“教授,能講一講你新提出的‘周維烈綱領’嗎?我對此非常感興趣。”金發學生妹的眼睛眨呀眨,臉上掛著燦爛微笑,點點雀斑似乎都活了過來。

周維烈收拾著講義說:“你現在才大學二年級,等你讀完研究生再來問這個問題。”

“為什麽啊?”金發學生妹語調拖得長長的,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周維烈完全無視,不留情面道:“因為現在的你還聽不懂。”

金發學生妹鍥而不舍道:“那講講你是怎麽完善並證明‘谷山-志村-周猜想’,又怎麽把這個猜想跟你的‘周維烈綱領’結合起來的好嗎?我們去酒吧或者咖啡廳慢慢聊。”

“改天吧。”周維烈夾著講義走出教室。

金發學生妹氣得跺腳,嘀咕咒罵:“真是台冷冰冰的機器,活該單身一輩子!”

……

周維烈當然不是一直單身,他用四年時間拿到劍橋大學的兩個碩士和一個博士學位。十九歲時,周維烈跟隨圖靈前往曼徹斯特大學,擔任計算機實驗室的研究員,從事“曼徹斯特一號”的軟件開發工作。

在此期間,周維烈交了一個女朋友。

這段戀情無疾而終,周維烈有些郁悶地離開曼徹斯特,受聘於劍橋大學三一學院擔任數學講師。又過了兩年,由於對“黎曼-羅赫定理”的擴展運用,周維烈在國際數學界嶄露頭角,也因此當上了劍橋大學的副教授。

今年是周維烈的數學成果年,他在國際數學會議上偶遇谷山豐和志村五郎,閑聊之際得知二人提出了關於橢圓曲線和模型式的新猜想。他對此非常感興趣,在研究過程中發現這個猜想有缺陷,於是補全並證明了這個猜想。

數學界將其定名為“谷山-志村-周猜想”。

與此同時,周維烈又在《自然》雜志發表了《聯系數論、代數幾何與約化群之初步構想》。這是他在讀博士期間就開始研究的課題,當時只是零散的想法,結合近幾年其他數學家推出的新的理論成果,周維烈終於補全了自己的猜想。

這篇論文一經發表,直接震動了整個數學界,對未來數學的發展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其成果被稱為“周維烈綱領”。

周維烈不但憑此榮升為劍橋大學教授,還被授予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頭銜,並被英國皇家學會吸納為會員,更被科學雜志譽為“閃耀數學界的一顆新星”。

此時,周維烈才26歲。

……

劍橋大學的學生正在期末考試時,周維烈以探親為借口,提前離校前往香港。

拎著皮箱走出碼頭,頓時有七八個黃包車夫招攬生意,殷切問道:“先生,坐車咩?”

“去太平山。”周維烈隨便選了一輛。

香港和英國仿佛是兩個世界,街道上不僅有飛跑的黃包車,慢吞吞如龜爬的電車,還有拉著貨物的牛車和驢車。許多奔跑嬉戲的街童,居然渾身上下光溜溜的,似乎家裏連衣服都買不起。

窮,香港非常窮,跟“東方之珠”完全扯不上邊。

車夫邊跑邊問:“先生到太平山哪裏?”

周維烈道:“去山腳坐纜車。”

“山頂好風光,大半個香港都能看到,”車夫笑問,“先生是留學回來嗎?”

周維烈順口回答:“是的。”

車夫說:“那先生有前途,喝過洋墨水的都能賺大錢。我的崽就在周先生的希望小學讀書,成績很好,等長大了我也送他去留洋。對了,先生貴姓?”

“姓周。”周維烈道。

“哦,還跟周先生是本家,”車夫嘴碎道,“周先生是大好人嚟嘅,辦學校不收學費,專門照顧窮苦人。我的崽還會說國語,說得可標準了,比很多大陸來的人都更會說。”

50年代的香港,國語是社會通行語言,因為大部分香港人都是從大陸逃難來的。香港電影也基本是國語台詞,主要票房市場為台灣(前幾年還能賣去大陸),粵語電影要到70年代初才漸漸成為主流。

周赫煊已經搬來香港十年,除了開礦設廠和走私物資到大陸以外,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興辦教育。

創辦私立中學和大學就不說了,周赫煊還在香港辦了30多所希望小學。此時的香港學校數量有限,大部分小孩都無法讀書,周赫煊的希望小學就成了窮苦人家的首選。

周赫煊在辦教育時摻了私貨,但凡是他出錢創立的學校,學生必須會聽會說國語,期末還有國語的口語考試內容。

……

太平山頂,周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