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政治套路(上)

含元殿外,刑部尚書白璋看著走進殿中,往殿後而去的四人:三位大學士,紀興生,蒙圈了。臉上錯愕、詫異的神情,很好的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想法!

太不可思議!

天子召見重臣,而他竟然不在其中。這到底怎麽回事?

殿外,其余幾位廟堂諸公都在:殷鵬、趙鶴齡、張安博、曾縉、賈政、孟何、李康適。有幾人看向白璋的眼神,就充滿了嘲諷。比如:戶部尚書趙鶴齡。白司寇非常想進軍機處,可惜沒有宰輔的氣度、格局!

吏部尚書殷鵬笑著問賈政,“存周,聽聞你前些日子,把周慎行給罵的生病在家?”

殷尚書和賈府有舊,當年還在酒樓中訓斥過賈政。他為吏部天官,但人望不足,並非朝廷重臣。當然,比正三品的通政使賈政,還是強不少。

賈政一身緋袍,古板的笑了笑,點點頭,“是的。”他不大會聊天。賈環和他談過。其實只是相互配合而已。周慎行拿了賈府的銀子,對賈府的報紙內容放行。但他需要一個理由去糊弄楚王。

戶部尚書趙鶴齡打趣道:“存周是假公濟私啊!”

眾人都微微笑起來。

含元殿外,九卿們就這麽隨意的聊著。但,看似隨意,其實心思都在殿裏頭。

事情發展到今天,誰看不出來華大學士是想整紀侍郎?現在就看是整到什麽程度?而他們在這場政爭洗牌中,又處在什麽樣的位置中?是被洗下去,還是穩固自己的基本盤?

……

……

華墨、衛弘、宋溥、紀興生四人跟著太監總管許彥穿過含元殿正殿,到上次覲見的寢殿中。

雍治天子正半躺在一張塌椅上。塌椅前,擺放著一張文案:茶碗,奏章,書籍,筆墨陳列。另有,四五名太監安靜的侍立在一旁。初夏上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天子的身上。

雍治天子三月十一日發病,到如今,調養了一個月,身子骨總算是慢慢的恢復一些。當今天子畢竟才47歲。這個年紀,遠比六十多歲的老人更好恢復。

雍治天子的神情已經有些倦怠,半倚躺在鋪著柔軟的皮毛的塌椅上,看著跪下來三呼萬歲的四名大臣,道:“眾卿平身。華卿的奏章我已經看了。說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天子的聲音不大,甚至還帶著虛弱。但,充滿了帝王的威嚴。

華墨上前半步,奏道:“陛下,玉觀音案臣已經審問清楚,是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講學士汪璘指使京中的一個偷竊團夥作案,意圖要挾永昌公主,探聽禁中的情況。而令臣所不解的,汪璘一個翰林官,窺測禁中詳情,意欲何為?”

潛台詞:背後有人指使汪璘!那麽,是誰呢?宰輔嘛,說話不能那麽直白。得誘導天子去想。這比你說出來的效果要好很多。

衛弘和宋溥兩人眼角的余光落在紀興生身上。滿朝大臣都知道汪璘是閩人,和紀興生走得很近。

衛弘心裏微微搖頭。這場朝爭,他保持中立。當然,該刷的好感分要刷。他上密奏,建議天子不要召見白璋,免得徒惹的心情不佳。東宮未定,楚王黨白璋面聖,肯定又會搞出一點事情來。天子果然采取了他的建議。

他能幫賈環的就這麽多了!

紀興生走出半步。華墨的潛台詞沒有說出來,但是,這個時候,他不能去賭天子會不會想到他身上去。而是得出來,自我辯護。

紀興生作揖行禮,向雍治天子奏道:“陛下,臣以為華丙章並未審查出玉觀音案的真相。此案很明顯不過是一個偶然的偷竊案件。永昌公主為推卸責任,胡亂攀咬。然而,如何處置永昌公主在陛下,不在華丙章。臣敢為翰林院侍講學士汪璘擔保。此事純屬汙蔑,請陛下明察!”

華墨,表字丙章。

紀侍郎這已經是不打算和華墨客氣了,只維持一個基本的禮貌。華相,華大人,華大學士,這些稱呼,就別想了。

紀興生此時站出來,“承認”他是站在汪璘背後的人,但他不會明著說。而是繞著彎子去“承認”。儲相說話的水平,當然不可能是像小官一般。

他的話裏面,很有幾層意思。

永昌公主推卸什麽責任?在場的幾人心知肚明。包括雍治天子。不是禦賜之物失竊的責任。當時朝堂中彈劾永昌公主的奏章,天子全部都留中不發。

而是,“推卸”因進獻美人,造成天子昏迷的責任。紀興生幾句話,“點明”是華墨和永昌公主做了交換。所以,才有誣陷汪璘的事。但,如何處置永昌公主,應當是天子的權力。而不是華墨的權力。

再進一步的說,華墨是在拿著天子的授權,以公謀私。

“嗯。”雍治天子微微沉吟著。

腦子反應慢一點的人,都無法仔細的體會到紀侍郎話裏的意思。而雍治天子當了十幾年皇帝,自然是一聽就懂。他心裏確實微微有些不快。這在謝旋、何朔執政時,幾乎不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