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白玉蘭

雍治十三年底,廢太子事落幕。他成功的帶領著賈府避過暗流。龍江先生宴請來京的蕭夢禎、韓秀才。提起隱退、芳蹤杳杳的蘇詩詩,他當時感慨萬千。

她在教坊司的贖身文書,是他贖的。而後,她飄然離開京城,不知所蹤。

當是時,他悵然若失,或許:你愛想起我時,就想起我,就像想起夏夜的一顆星;你愛忘記我時,就忘記我,就像忘記春天的一個夢。

如今,相會在金陵!

……

……

“呃,姑娘,你怎麽……”追到院落中的小丫鬟丹兒看到自家小姐轉身要往外走,很是驚訝。等聽到賈環出聲留人,她家姑娘才停下來。她看看賈環,小嘴撅起來:哼,負情薄義之徒。

誰家公子若得到她家姑娘的垂青,不得美死啊!偏偏他兩年的時間,卻不曾詢問她家姑娘的去向。

賈環輕聲道:“詩詩姑娘,這麽些年未見,可還好?”

認真的說起來,自雍治十二年夏,他和蘇詩詩在金陵一別,自此再未見面。在京城時,他關注著蘇詩詩的消息,但從未去見她。算起來,有近三年時間。

蘇詩詩轉過身,清麗的容顏上,滿臉淚痕,梨花帶雨,嬌柔的清嘆道:“賈先生,人生若只如初見。”

賈環感慨的苦笑一聲,他能聽出蘇詩詩語氣裏的欣喜與幽怨。或許那應該是一種糾結的心態吧!伸手,邀請蘇詩詩到正房中稍坐小敘。

他和蘇詩詩的初見,是在雍治九年的春天,那時,她白衣蹁躚,舞姿動人。因他年幼,特意在他身邊執壺斟酒。他曾贈詞:佳人相見一千年。

人生若只如初見!

是想,他們的關系,若是如初見時,沒有日後的這些事情發生,就很好了。這是悔恨將情絲系在他身上。還是說:此時相逢,記起我們初見時的美好。是感嘆,是幽怨。

春日融融。正房中的廳中,寂然無聲。

賈環才回來,茶水都沒有。兩人相對而坐。丹兒退在門外,將空間和時間留給賈環和蘇詩詩。

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橫亙在兩人中間。賈環和蘇詩詩之間,有太多的故事。他們認識是那麽的早啊。卻又近三年未見一面。又如何能沒有疏離感?

當年,蘇詩詩在京城,因賈環的美人詞,青雲直上,名噪一時。南下至金陵,願為天下第一名妓。遭遇挫折,數月以來,一事無成。

在甄禮想要潛規則她時,她拒絕。被甄禮趕出金陵。是賈環收留她,為她主持公道。並拿到了花魁大賽的頭名。江南江北都是花魁頭名。她達成她的心願:天下第一名妓!

蘇詩詩今年二十二歲,正在她人生最美麗的年齡中,她的姿容、氣質與其她人不同:清麗嫻雅,一米六五的身段,修長曼妙,比例極佳。肌膚勝雪,若如玉女。

擅長舞蹈。聲音若清溪流泉。美眸清澈醉人。她是那種眼睛很漂亮的美人。

蘇詩詩默默的拿手帕擦拭著眼淚,眼睛紅紅的。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哭,只是想哭。她日夜思念著眼前的男子,當再見時,她卻像了卻一樁心願般,轉身離開。

或許,是雍治十二年夏天那主動的一吻,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氣。當時的青衫少年,只是舉人。她縱然為天下第一名妓,委身於世家子的他,尚有可能。

而今,他已經是天下聞名的探花,正五品的官員。她早已退出,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如何“厚顏”留在他身邊?

或許,他與薛家寶釵成親時,給她的那一封請帖,傷透了她的心,她寧可不要。那十裏紅妝的盛大婚禮場面,她在酒樓中哭得稀裏嘩啦,自傷自憐。

又或許,在遠離京城,在江南這兩年的等待,已經將那份萌發的情感,和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都沖淡。她看他一眼,便已經很滿足,了卻心中的執念。

賈環再見蘇詩詩的歡喜,喜悅,在她幽怨的眼淚中,化作一聲苦笑:他心裏對她,究竟是怎麽想的?再次相逢,她突然的出現,只因為聞訊而來。

以賈環的智商,如何猜不到她一直關注著他的住處。那麽,這個問題,還要再回答嗎?

賈環主動打破沉默的僵局,問道:“詩詩,你自離京後,一直住在金陵嗎?薇薇在金陵,怎麽信中從來沒有提及你的消息?”

蘇詩詩螓首低垂,清聲道:“賈先生從沒有問起詩詩。詩詩便沒讓林大家在信中告訴提及。”

賈環苦笑,“詩詩……”

當一個和你淵源極深的大美人,以這樣幽怨的語氣訴說時,他如何能從容,淡定?他想,或許她離開京城,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裏,會忘記他吧。然而,她從未忘記他,等在金陵,在等待著他主動的尋找,等待著重逢。

賈環想起雍治八年春,他在那狹窄的小天地裏,看到的那株綻放的白玉蘭,一若此時一襲白裙,清麗至極的蘇詩詩,詠嘆道:“一周前含苞待放,一周後零落凋零,白玉蘭的周期太短,白玉蘭上有我春天百結的愁腸。詩詩,我希望你,不要再消失在我的生活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