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如山倒。

相比於東宮中色厲內荏的怒罵,謝大學士的憤怒,汝陽侯府中則是一片惶然。

秋季的夜晚很冷。冷的不僅是氣溫,還有人的心。

汝陽侯趙豫一個人枯坐在書房中,足足有兩個時辰。自下午天子的詔令抵達軍機處,以聖旨下發,他便將自己關進了書房之中,誰都不見。

妻妾不見,兒子女兒不見,上門來代表晉商票號和他協商的路庸,他同樣不見。當初,晉商商會抵押給太子一百萬兩銀子,是政治投資,是汝陽侯牽的線。

汝陽侯府隸屬於新武勛集團,他和太子關系密切。這份關系,在今年春,制造賈環的流言,乙卯科會試舞弊案時,被暴露的幹幹凈凈,天子都知道。

書桌後,趙豫將頭深深的埋在手中。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一街之隔的賈府修建的大觀園中遙遙傳來的絲竹音樂之聲。興許又是賈府內眷在舉行酒宴。樓台亭榭,富貴風流。美人言笑,觥籌交錯。

他曾經想著將賈府並入自己府中,不曾想,他現在就要落到敗亡的結局。豎子不足以謀!

懊悔的淚水滴落在名貴的地毯上。

……

……

雍治十三年秋,九月二十五日。王子騰將事情太子與軍中將校往來情況的如實上報給天子,著實讓京城中不少人大吃一驚,跌破一地的眼鏡。

在這樣的一場巨大的政治博弈之中,如若驚濤駭浪。各方參與、競逐,各有目標。太子一方的勢力,又怎麽會甘於束手就擒?大大小小的壓力早就通過各種渠道遞到王子騰面前。試圖遮掩太子用銀子與軍中將校交好的事宜。

其中,威脅最重的,便是汝陽侯趙豫的威脅。王子騰若不高擡貴手,他便會將王子騰最重要的盟友賈貴妃的大伯賈赦,與草原蠻族通商,售賣鐵器的事宜捅出來。

試圖保護太子的一幫人,也將話都帶到王子騰處。其中,份量最重的是王子騰的靠山,謝大學士的話。

但是,王子騰誰的話都沒聽,而是揣摩上意,采取了賈環的建議,事態擴大化。他的利益也最大化!

非是他王安世要為難太子。欲廢太子者,今上也!

雍治天子作為一名政變上位的帝王,怎麽可能容忍兒子和軍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哪怕有一點關系,沾上一點邊,他都不會容忍。太子必廢。

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揣測沒有不良嗜好的太子每年數十萬兩白銀花究竟花在了什麽地方,都會有一個初步的判斷:籠絡人心。更何況,還有錦衣衛關於死士截殺錦衣衛攜帶的賬本的報告?

任何一個皇帝,哪怕是不合格,都會格外在意自己的寶座是不是坐的穩。政變上位的皇帝,更加忌諱、防範皇族政變。比如唐玄宗李隆基。

聖旨既出,朝野震動。廢太子已成定局。接下來,就是看廢太子的具體時間而已。

……

……

夜幕深深。白霜凝在青瓦上。京城外城南城宣武門外的正西坊中,京營顯武營參將樂白在自己中的練武場上,揮舞著兩個石鎖。石鎖被他舞的虎虎生風,在幽幽的月光下,充滿了殺氣。

正西坊一帶,都居住著達官貴人。當然,這裏的達官貴人層級要比住在內城中的人物,稍遜一籌。

樂白在練武場中發泄了一番精力,用冷水沖洗,換衣衫,回到書房中。心中的那團煩躁,依舊未消。

他今年四十一歲,正處在一個武將的巔峰。四十出頭的年紀,能做的正四品的京營參將,能力、手腕、人品都是沒得說。國朝的武將,可不像明朝那麽不值錢。

京營是國朝禁軍。震懾內外。很是貴重。他這個京營參將,都可以抵得上九邊精兵裏的參將。地方上正二品的指揮使見到他都得客客氣氣。

再往上升遷,便是臨陣的總兵官,五軍都督府裏的都督僉事、都督同知,都督,或者立功封爵。

他打小苦練武藝,從一名低級武官之子走到如今的位置。娶了幾房美妾,兒子五六個。人生至此,絕不能算失敗。但是,他如今最大的危機來了。

前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奉命清查京營,若是與太子有勾連,最好的結果是去邊疆效力,陣前戴罪立功。差一點的,抄家殺頭。他早年時,受過太子的恩惠。現在,與太子有所來往。

煩躁便是由此而來。太子沒有要求他做什麽,他也不可能為太子賣命。等太子登基還差不多。雙方保持著聯系。但如今這樣的政治重壓之下,他說的清楚?

樂參將在家中一夜未眠。第二天,王子騰持聖旨進入京營駐地。京營十二營有五營隨左都督牛繼宗出征西域,果勇營入值禁中。還有六營四萬八千人在駐地。樂參將在當場被拿下。

王統制在京營中頗有耳目,動作極快。

太子的“勢力”遭遇重大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