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只是遲到

衛弘所提議的城中公館,就相當於天朝市委市政府的招待賓館。用於來城中公幹的官員居住。

金陵城中的公館於石城門內大街上。五十多年前修繕過一次。占地廣闊。環繞著的白墻紅瓦,透著時間的滄桑。五間開的大門,氣派闊綽。

管理的小吏得到消息,早早的開始準備。

寧儒、衛弘、張安博、張經緯等官員抵達公館後,閑敘片刻後,開始為寧欽差接風洗塵的酒宴。

國子監祭酒是正四品,溫佑還沒資格與尚書們共坐一桌。坐在廳中下首的席位中,看著寧儒、衛弘、張安博等人談笑風生,心中充滿了無奈。美酒喝在嘴中,全無滋味。

他還得繼續忍受著張安博在國子監的改革。可問題是,改革成功,他未必有功,改革失敗,他必定有小過。他是想升官的。這種日子何時到頭?

他是金陵官場失意人。

……

……

九月二十八日上午,朝廷欽差寧翰林在外金川門碼頭上宣讀了四封聖旨。看似“輕描淡寫”,但給金陵官場造成的沖擊卻是極其的強烈。

就在中午的接風宴上時,官員、縉紳、士子們都在公館中討論著這四封聖旨。

有感慨著陳家、陳高郎的命運。陳尚書權術一流,卻被小兒輩掀翻在地,晚節不保。張安博看得出來的問題,金陵城內的老官僚們自然看得出來。

在衛弘衛司徒與近乎全體的金陵文官相互攻訐時,這場還沒有等到朝廷裁決結果的鬥爭就這樣結束。背後起作用的根本不是官場實力的博弈。而是賈環在動手。

文官素來是看不起勛貴、後妃、外戚的。然而,這一點點的疏忽,讓賈環抓住了空隙。現在很多人恍然的想起來:他姐姐是皇妃!國朝官場權術的計謀千千萬,但最厲害的權謀中,一定有“枕頭風”這一條。

這倒不怪陳尚書疏忽。第一,賈環都離開金陵近二十天,完全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誰知道他的性格如此堅毅,幹掉了鄭家之後,還要解決陳家?

第二,金陵的同志們又怎麽知道後宮裏的消息?刺探宮闈,是要殺頭的。皇帝那麽多妃嬪,誰知道賈妃如此受寵?否則,誰敢“惹”賈環?

有人在嘲諷伍藏。伍侍郎在被拿掉官職問罪時,表現的太低端,丟盡讀書人的體面。雖然金陵的官員們都知道,糧案的背鍋俠肯定是陳尚書、伍侍郎。結局不會太好。但這並不妨礙大家在此時幸災樂禍的嘲笑。

有人說起張安博升任南京禮部尚書,成為江南士林領袖的事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張安博自京城的左副都禦史這樣的高位貶謫到南京擔任禮部侍郎。他不受天子待見。出任南京禮部尚書,確實出乎眾人的意料。然而,以張安博的名儒身份,在方宗師調任禮部尚書後,確實當得起江南士林領袖的地位。

還有人在譏笑甄家。甄家虧空的案子,這幾個月以來,倒是有一個結果。預估著,前江南第一世家,將會大幅出賣自家的資產。壓價是必須的。

一頓接風宴,吃出來的是,金陵權力場中整體氣氛以及風向的變化。

現在衛尚書是金陵文官之首。

……

……

公館的後院保留著五十多年前的建築風格,很有些古意,帶著厚重感。午後的陽光落在精致的字畫,瓷瓶,桌椅上。文雅而不失貴氣。窗外的青竹在風中沙沙的作響。

寧儒換了一身便服,微微有些酒意,倚靠在鋪著柔軟的毛皮坐褥的官帽椅上,揉揉臉,笑道:“子玉,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啊?”

賈環笑了下,輕聲道:“還好。”情緒不怎麽高。

寧儒看了賈環一眼,呵呵一笑,“你這話不真實啊!賈皇妃在天子面前哭訴,你在金陵觸怒權貴,遭到刺殺。天子震怒。這才有我帶著聖旨來金陵。我在路上還擔心著子玉你真出事。”

賈環拱手道:“謝龍江先生掛念。”又直抒胸臆道:“我姨娘死在陳家的默許之下,我心中壘塊難消。”

寧儒點點頭,承諾道:“這一點,子玉但可放心。”

他一路上揣摩此次南下辦事,天子的心意。說白了,天子是在為自己的愛妃出氣。而總結起來,就是需要他滿足賈環的要求。賈環現在提出條件,他自是一口答應下來。就算戶部糧案不是陳高郎操縱的,這件事也要安在陳高郎頭上。

賈環心思敏捷,自是知道寧儒的想法,但是他並沒有搞“莫須有”的興趣。要辦,就要辦成鐵案。他相信陳家在糧案中脫不了幹系。從鄭家抄出來的賬本說明了這一切。

現在寧儒肯配合,自是很方便。

但是,搞掉陳家的策略不是這樣的。一個正二品的大員,就算把南京戶部的糧食都給貪沒了。這個罪名,最多不過是丟官、發贓而已。這樣,陳家是完了。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