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大元朝的斯大林格勒

大名。

這個時代的大名可不是遺留到現代的那座大名古城,那是明朝修的,而這座建文帝時期掩埋於洪水所帶來的四米深淤泥下的宋北京城,也同樣不是現代那座小城所能比的。

它的周長達四十八裏。

而同時期的東京汴梁城,周長也不過才五十二裏。

當然,此刻的它已經不復往昔的壯觀,金國末年這裏就已經徹底衰敗,如果不是有大名王家這樣的世侯,就連城墻恐怕都會和其他城市一樣被拆毀,而蒙古人統治的一百多年裏它沒有任何恢復,畢竟整個大名路的人口甚至僅僅北宋時候的四分之一,根本不需要一座如此巨大的城市。

至於現在則完全被戰火摧毀。

本來就年久失修的夯土城墻變成了狗牙狀,那是在一次次進攻中被漢軍大炮轟塌的缺口,而在這些缺口上隨處可見腐爛的死屍,絕大多數都是蒙古和色目士兵的,不過也有少量穿灰布軍服的漢軍。天空中各種食腐的鳥類盤旋著,不時俯沖下來啄食死屍上的腐肉,在它們下方不時有拖著小尾巴的開花彈飛過,然後在爆炸的響聲過後,原本就硝煙彌漫的城內再次升起一股煙柱,冷槍的射擊聲同樣不絕於耳。

那是用貝克來復槍狙殺城墻上少量守軍的散兵。

“你居然打不開這樣一座冷兵器守衛的城市?”

楊豐無語地說。

“仙師,弟子無能!”

張定邊慚愧地說。

事實上並不是他無能,他用不到兩年時間,帶出了一支相當於拿破侖戰爭時期一個軍的正規軍團,而且遠征千裏,一路之上所向無敵,甚至打得蒙古騎兵在數量優勢的情況下都不敢和他正面交戰,這樣的成長速度已經很驚人了。

可他的對手也的確頂住了他對這座城市的進攻。

而且是用冷兵器。

城內二十萬蒙古和色目士兵,用弓箭和刀矛,還有少量碗口銃類型的古老火炮和類似三眼銃的火槍,在這座巨大的城市裏死守,盡管漢軍每一次都能用大炮轟開城墻,然後步兵直接沖進去。但卻又每一次都被守軍用五倍以上的傷亡頂回來,始終無法攻破作為他們防禦核心的內城,不得不說這些蒙古和色目人足以讓一鴉時候的八旗汗顏,後者至少還有劈山炮和火繩槍,但他們主要的武器就是最古老的弓箭。

當然,也不是八旗健兒那些五米硬弓。

這個時代的蒙古兵是真能開硬弓的。

王保保實際上就是把內城以外,外城墻以內的整個外城作為戰場,利用之前早就挖出的各種壕溝,還有各種建築來作為內城的屏障,利用復雜的環境盡量削弱漢軍火器的威力。十幾米內燧發槍並不比弓箭好使,第一槍打不死弓箭手死的就是燧發槍手,後者的射速遠不是燧發槍能比,同樣步槍上的刺刀,也並不比長矛更強。而大炮在溝壑縱橫的城內寸步難行,甚至還得小心遭到敵人的偷襲,各種建築和廢墟會很好地隱藏那些死士行蹤,而沒有足夠數量的大炮,就算漢軍能通過在溝壑縱橫,廢墟堆積的外城逼近內城墻,也一樣無法攻破這道防線。

他們是燧發槍又不是沖鋒槍。

熱兵器線列步兵的確對冷兵器的古典步兵形成碾壓,但只要環境合適而且古典冷兵器步兵不怕傷亡,也一樣能阻擋前者。

雙方的差距還沒大到無解的地步。

而王保保在內城囤積了足夠支撐兩年的糧食和各種物資,因為距離太遠哪怕開花彈也打不到那裏,畢竟這座城市太大,四十八裏周長的方城,每一個面就是十二裏,二十斤開花彈還打不到四裏外。他們抱定的決心就是死守,尤其是那些色目士兵,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蒙古兵至少可以退回塞外遊牧,但色目士兵在河北早就紮根。這片土地上色目人的數量甚至比蒙古人還多,整個河北尤其是真定至大都這一帶色目人到處都是,而無論漢軍還是吳越軍對蒙古人或許可以放過,但對色目人都是斬盡殺絕的,這也是宋軍系統所有軍隊一個最基本原則。

那麽色目人還能怎麽辦?

拼盡全力打贏就保住了河北,打不贏反正就是一死。

“他們哪來的糧食?”

楊豐疑惑地問。

這個問題很費解,畢竟河北之前就缺糧,原本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批救命糧是張士誠送的,但這一次還沒等送出就被叫停了。

“人肉。”

張定邊說道。

其實很簡單,守軍一半的軍糧就是人肉,城內沒來得及逃跑的老百姓都被他們吃了,不過這些人的數量並不多,這座城只是規模大,但人口並不多,無論兩宋之交還是金蒙戰爭,包括之前紅巾軍北伐,這裏都是主戰場,人口早已經不是唐朝時候一個魏州就能對抗朝廷的一百多萬人口這個恐怖數字,實際上而哪怕戰前整個大名路包括周圍九個州縣加起來也才十幾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