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滿城風雨(第2/4頁)

李素點頭,經過一層層抽絲剝繭般的猜測和排除,現在基本已經能肯定,對方必然是沖著李家來的,而且對方的能量背景不小,明知許敬山和他的關系還敢下手,可見對方並不忌憚他李素的身份地位,老丈人這事還只是個開始,他們真正要針對的,是他李素。

李素不出聲,神情凝重沉吟半晌,然後,又開始負著手在空蕩蕩的店鋪內踱步轉悠。

“難道真這麽單純?老丈人活得不耐煩了,在茶葉裏下毒,毒死了原店鋪主人他就能賴賬了?”李素喃喃自語。

王直驚道:“不可能吧?”

李素眨眼:“我也覺得不大可能,要不……咱們來證實一下?”

“如何證實?”

指了指矮桌上漆盒裏僅剩的小半茶葉,李素期待地看著王直:“拿這茶葉泡一壺嘗嘗?王直,你有勇氣挑戰我老丈人的人品嗎?”

王直老臉瞬間發綠,圓睜著兩只小綠豆眼,嚇得猛地往後彈了兩步。

“莫,莫鬧!你老丈人的人品憑什麽要我來挑戰?應該由你來試試才對。”

李素嘆道:“可我對老丈人的人品沒有絕對的信心啊……”

“我比你更沒信心!”

兩兩相峙,一陣互相推卸責任後,二人不歡而散。

……

李素和王直都不是專業的辦案高手,李素還好點,多少有點推理能力,王直就不足為道了,喝酒吃肉收保護費他是行家,一旦遇到需要嚴謹的推理的事情,他的智商瞬間降低到和王樁同樣的水平,充分展現老王家傻大黑粗的強大基因。

“這條路走進死胡同了……”李素嘆道:“行兇者沒有仇人,被害的也沒有背景,就好像一個單純的殺了人,另一個單純的被人殺了而已,可是這事分明沒那麽單純……這條路既然走不通,咱們換一條路走。”

“什麽路?”

“單純的一樁兇殺案,刑部突然跳出來接手,說明這裏面有內幕,我們就從刑部下手。”

王直拍了拍胸脯:“你說,我來辦……除了不讓我試茶,什麽都沒問題。”

李素思索半晌,緩緩道:“你托門路打聽一下,問問案發時為何刑部突然知道了消息,又是什麽人主張刑部接手這樁案子,這個人到底有什麽背景,嗯,就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吧。”

王直重重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

事實證明,李素的猜測沒錯,把許家拖下水只是敵人的第一步。

許敬山入獄四天後,這把火終於燒向了李家。

第五日朝會時,一名令官忽然上奏,言稱涇陽縣侯橫行鄉裏,欺行霸市,縱容甚至指使外戚在長安東市強買強占,占了別人的店鋪卻不給錢,主人驅趕仍不離,與人結下仇怨後甚至不惜下毒謀害人命,事發後原兇入獄,李家上下打點,花錢收買刑部數名朝官和差役,並恃聖寵而以權勢壓人,試圖逼迫刑部將原兇釋放……

同一樁事,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性質完全變了樣。

令官的奏疏遞上李世民階前,整個朝堂都震驚了,李世民陰沉著臉,將令官的奏疏逐字逐句看完後,神情冷凝不發一語,而此時,被害的苦主家人卻跪在太極宮外磕頭不止,磕得頭破血流,請求皇帝陛下為百姓做主,嚴懲朝臣敗類,還苦主家一個公道。

這種越過雍州刺史府和刑部,直接跪求皇帝的行為,李世民當然置之不理,皇帝雖是英明的皇帝,可世間終歸有律法和規矩,一樁平民百姓的案子還輪不到皇帝陛下親審。

李世民可以置之不理,但長安城民間市井卻沸騰了,或者說,苦主家人原本也沒指望李世民為他們家出頭,他們要做的,是擺出弱勢的姿態,制造長安的輿論。

一家老小齊刷刷跪在太極宮外,一個個頭破血流,直呼蒼天不開眼,慘狀令人側目憐憫,禁衛拿他們無可奈何,可長安城的百姓們卻紛紛站在遠處指指點點,人聚多了,各種說法也就紛紛登場亮相,真實的,虛假的,誇張的,荒謬的,一樁簡單的人命官司,經過百姓人口相傳後,已然變成了大唐貞觀年的滔天巨案,傳得最廣的一種說法,便是涇陽縣侯年少跋扈,倚仗皇帝的寵信和立過的大功,漸行欺淩之事,更過分的是李縣侯的丈人,尤其張狂跋扈,不僅強占別人的店鋪,爭吵後甚至索性謀害別人性命,其行其言,可謂惡劣,砍一百次腦袋都不冤枉的那種。

滿天飛舞的謠言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降臨在李素和許家的頭上。

連李素都沒料到,這樁兇殺案居然會鬧得這麽大,當自己已變成百姓口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時,李素的反應實在有些猝不及防。

最初的驚愕憤怒之後,李素很快恢復了冷靜,同時他也愈發肯定了此案背後有人在興風作浪,否則一樁兇殺案不可能在數日裏被煽動得滿城皆知,滿城喊打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