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九十章 殘敵(第2/2頁)

這時候張季恒將七千余兵馬收攏起來,整隊待發,林縛與高宗庭驅馬過去會合,隨大軍西進袁州。

從新渝往下袁,道路狹險,不過有周普在前率騎營尾追潰兵開道,林縛隨步卒主力西進,除了沿路不斷地看到倒伏道側的敵屍以及一些走失的騾馬之外,倒沒其他障礙。便是在下袁與新渝之間存在大量的潰兵逃卒,這些潰兵逃卒這時候都恨不得遠遠的逃亡異鄉,又怎敢不知死活的往前湊。

天黑之前,大軍剛要在棲雲峰南麓停下駐營時,周普在前頭就傳回捷報。

周普率騎營追潰敵趕到下袁城下,吳敬澤在周知正的配合下,率周氏族兵趁機配合默契地搶占下袁城東城門,迎周普率騎營直接進入下袁城。

赤土崗的大潰傳到下袁城,黃秉蒿雖在下袁城還有五千兵馬,但士氣早就崩潰。除了黃秉蒿身邊六百余衛營外,其他兵馬在淮東騎營進城的瞬時就告崩潰。下袁四五千守兵,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叫周普不費吹灰之力占領下袁城。

由於吳敬澤、周知正打開東城門的時機非常好,黃秉蒿也來不及出城西逃,在周普率部進城後,黃秉蒿只能率親衛退守下袁城衙,淮東將卒將其團團圍困在裏面。

黃秉蒿殘存的最後那些兵力也大半給打潰,包括黃秉蒿本人都給圍困在下袁城衙裏,在西邊的袁州、蘆溪,總共就剩下不到四千守兵,抵抗意志也不會特別的堅定。

林縛不會赦免黃秉蒿,但其他受脅從而叛降的江州官員、將領,林縛也不會趕盡殺絕,自然是以招降、赦撫為主。軍政之道,從來都是殺撫接合,除了震懾之外,還要招攬民心。

當下,林縛就叫張季恒率部停在棲雲峰休整,他與高宗庭在數百扈騎的簇擁下,先去下袁與周普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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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與高宗庭在拂曉之時趕到下袁城,此時圍打下袁城衙也到最後的尾聲。

黃秉蒿在下袁的行轅,本是縣衙,占地不過十數畝,前衙後宅加上官吏日常居住的官舍,三組三進院子,又能有多大?黃秉蒿率六百多親衛退守,打得很頑強,勢不肯降,周普率部將城衙團團圍住,貿然強攻當然會少不了傷亡。

周普入夜後就命令將卒從城裏搜集柴草裝上輜車,順著風向,從縣衙北面的小園子推倒圍墻,點燃輜車上的柴草往裏攻。很快,下袁城衙裏大火成勢,裏面的守兵只能從南門逃竄而出,叫守在南門外的弓弩陣列狙殺,袁州軍最後那點抵抗力量也很快煙消雲散。

在林縛入城時,淮東軍在城衙的角落裏捉住給燒得半熟,還殘留下一命的黃秉蒿。

周普在下袁城東城臨時征用一座院子給林縛充當行轅,林縛與高宗庭下馬後,不顧連夜趕路的疲憊,匆匆洗過臉,就叫周普將黃秉蒿押上來,又派人去將周知正、吳敬澤等人請來。

黃秉蒿狼狽不堪,戰袍給燒去半片,露出毛茸茸的一條大腿,須發也都給燒光,臉上焦黑一片,似有肉香,但他努力站直,想要保持最後的尊嚴。

林縛走進大廳來,看著黃秉蒿這般模樣,征詢地看了周普一樣,確認沒有搞錯人。

周普攤了攤手,甕聲說道:“那便等周知正過來再確認一下。”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莫要再折辱於我,想待北燕大軍,爾等也將死無葬身之地!”黃秉蒿不想在死之前墜了志氣,猶要說幾句硬話。

林縛冷冷一笑,說道:“想你本也有成為名臣的機會,我本來還可惜你一步走錯,但奈何你真正的是目光如鼠,蠢笨如豬,今日的下場不過你咎由自取。你此時落敗不如狗,死前都不能有所覺悟,還妄想燕虜能勝?你說你敗得冤不冤?怕你做個冤死鬼,我現在就告訴你一聲,你下黃泉後莫要急著走,且等一等,看有多少虜兵虜將會下來跟你相伴!”

這時候吳敬澤陪著周知正進來,黃秉蒿對在關鍵頭上背叛的周知正是恨之入骨。

周知正多少有些心虛,繞過人已半殘的黃秉蒿,走到林縛跟前,跪拜叩首:“罪臣周知正自覺罪孽深重,今日來請崇國公責罰……”

“周公受脅迫隨黃秉蒿降奢,雖有瑕,但不為罪,今日能將功贖過,足見周公心跡昭昭,無愧天地。”林縛將周知正攙扶起來,慰撫他說道:“有過當罰,有功當賞。罰過,罰周公權知袁州知府以侍袁州民眾,彌補戰事對袁州所造成的創痛;賞功,賞你天明後去監斬黃秉蒿……”

聽得林縛叫周知正監斬自己,黃秉蒿奮起最後的余力要去扼周知正的脖子,卻叫旁邊的扈衛拿刀鞘狠狠地打在膝蓋上,滾落在堂前。

看著落敗後不如狗的黃秉蒿,周知正也心硬起來,他也不能容黃秉蒿不死,當下應道:“知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