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權傾 第二十章 拉攏

趙虎身負傷勢較重,為避免右手給箭傷致殘,給高宗庭強令隨傷卒撤回登州城修養,由葛長根率三營步卒在七甲集紮營駐寨,防備可能從西面接近的敵軍。

陳芝虎所部偏師給擊退,短時間裏元氣難復,而陳芝虎所部主力更遠在四百裏外的膠萊河以西地區,駐守七甲集的兵馬就有較為寬裕時間圍七甲集修築塹柵營。

因敵所迫,不及築壘,砍木立柵,柵下掘壕,是為塹柵。塹柵營雖說談不上有多麽堅固,但要遠好過在野地直接承受敵騎的沖擊。

由於高義率殘部遊離於埠嶺西南不去,淮東在登州也無法足夠的兵力去圍剿,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與萊陽、海陽的通道給割斷。

高義率部襲來,畢竟是勞師遠頓,高宗庭也未料到七甲集一戰會如此慘烈,趙虎僅以險勝收場,過程也叫人驚心動魄。

陳芝虎自東閩軍解散之後率部北上,無論是清匪,守大同,還是出制河南,北調勤王或降虜後強攻沁陽,多經歷硬仗、苦戰,部眾將卒淘汰率自然極高,後期也是源源不斷的從北方補充新兵,維持兵馬規模跟戰力,但終究有相當一部分人馬是東閩老卒。

回想以往並肩而戰,今日卻拔刀相向,高宗庭心頭很不是滋味。

雖念舊情不舍,但眼下最緊要的,是將人員及物資從登州撤出去。

這是從登州登岸後的第二夜,高宗庭已經連著三宿未睡,人很困頓,忍不住伏桌小憩。迷迷糊糊的聽著有人說話,猛驚醒,看到趙虎、胡萸兒坐在那裏小聲說話,問道:“我睡了多久?怎麽不叫醒我?”

“一炷香多些時間,還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才與胡校尉小聲說話,沒想到還是將你驚醒。”趙虎手裹著紗布,手臂掛在脖子上,除了手背給箭射穿外,其他三處箭傷都甚重,時間如此緊迫,他哪可能悠然養傷,回到登州城,也是將防務抓起來,不讓高宗庭在這事上分心。

“哦,小睡片刻,精神到底是好些。”高宗庭笑道,又看向胡萸兒,說道:“淮東早有預測柳葉飛不穩,我渡海來登州之前,我家大人曾言要避免登州陷入大難,唯有爭取水師將領的支持,對胡校尉也特別看重……燕胡在山東兵勢強大,雖挫其前銳,但過幾日,其主力東來,我們也要避其鋒芒。這趟南下,胡校尉有何打算?”

雖說在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裏,發生這些變故,叫胡萸兒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但南撤後的前程問題,胡萸兒倒也有過考慮。

趙珍滯守平度,但高義不從埠嶺西南退走,趙珍從平度就很難安然無恙地撤回來。倒不是說趙珍手裏兵馬不多,關鍵是趙珍退守平度的七千余兵馬,其中約四千人是柳葉飛到登州招募的步卒,將領多為柳葉飛的親信。登州事變的消息傳過去之後,誰曉得平度會發生怎樣的劇變?將卒嘩變或趙珍給脅裹投敵,都有可能。

至少在眼下,淮東援軍對遠在三百裏之外的趙珍所部是無能為力了,最終很可能是胡萸兒率四五百名登州水師殘部隨淮東軍南撤。

胡萸兒自詡有些領兵打仗的本事,但不會投機拍馬,在江寧也無權勢可依,四五百將卒,偏有六十多艘大小戰船,若給編入江寧水師,以胡萸兒對貪婪官場的認識,曉得自己多半會給別人吞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比起江寧,不要說胡萸兒跟高宗庭是舊識,從當初籌建津海糧道為京畿緊急籌糧起,登州水師將領就與淮東有過密切的合作。南遷的海商,包括周廣南、周廣東兄弟,孫豐毅、孫尚望以及去濟州的周貴堂等人,胡萸兒都打過交道,關系都不惡……後期高麗水師襲山東沿海,胡萸兒還率登州水師跟淮東水營並肩作戰過。

何去何從,胡萸兒心裏早有權衡。

至於淮東與江寧的齟齬,胡萸兒也多少知道些,他倒更喜歡淮東的做法,再說那档事也輪不他這樣的小人物去關心,試問世上有多少人不是隨波逐流?

胡萸兒還愁投效無門,這時聽高宗庭開口有代淮東招攬他之意,當即行禮道:“我老胡是個粗人,講不出太多的道理,去江寧也鬥不過別人的花花腸子,有些本事,也是在海上搏風鬥浪,也不想做什麽富家翁困在宅院裏。高先生不提,老胡我還正要厚著臉皮請高先生替我謀劃一下呢……”

“胡校尉還想在海上搏風鬥浪,去處倒多,津衛島、靖海水營,便是漂洋過海,看看異域風情,也是可以。”高宗庭聽得胡萸兒願意投靠淮東,就吃下一顆定心丸,至於要如何用胡萸兒,這事要林縛決定,他作為謀臣不能代勞,說道:“暫時還要請胡校尉協助撤離之事……”

胡萸兒若不願投淮東,堅持要去江寧,包括胡萸兒所部四五百將卒以及六十余艘戰船,淮東都沒有辦法強行扣押下來。既然胡萸兒願意投靠淮東,林縛出面舉薦他到靖海水營擔任將職,江寧還能阻攔?將卒及戰船自然也就沒機會去江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