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山河碎 第三十一章 求援(第2/2頁)

林縛水潑不進,劉庭州也不幫著說話,陶春沒有辦法,有脾氣也不敢在江東左軍的營寨中撒,告辭匆忙南下找寧王府長史張希同討主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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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春與劉庭州走後,張玉伯午後又冒雨押送軍資過來。

“聽說嶽冷秋派人過來求援了?”張玉伯鉆進陰暗潮濕又稍嫌悶熱的戰棚坐下,問起嶽冷秋派陶春過來求援的事情。

“嗯。”林縛在翻看崇州傳來的公函,應了一聲。

“長淮軍若在徐州受大挫,對江東則大不利……”張玉伯說道。

林縛放下手裏的公函,擡頭看張玉伯。

林縛最欣賞張玉伯的一點,就是張玉伯雖然給人看似林顧系的核心一員,但始終都能有較為公正的立場,所以他在顧悟塵的心目裏,地位及不上陳元亮。張玉伯與趙舒翰是同一類人,對這個暮氣沉沉的大越王朝忠心耿耿,林縛雖然不希望他們如此,但他們總要比那裏兩面三刀者的品質要高潔得多。

“不錯,我在崇州還有些兵力可以臨時調過來,撒開陳韓三在沂水、沭水兩岸所結的封河大營北上也不是一定就做不到。可我去解徐州東南之圍,會有什麽作用?”林縛反問張玉伯,沒有等張玉伯回答,他便直接說出答案,“在淮泗之間,劉安兒、葛平所部兵馬加上有四十多萬,梁習、曹義渠都按兵不動,解了徐州之圍,嶽冷秋必率長淮軍退守淮南……這個形勢下,嶽冷秋退守淮南,我也不好說他什麽,但是徐州、臨沂不守,只是堵住流民軍南下的通道,那流民軍會往哪裏湧?”

青州!

張玉伯愧然說道:“我思慮不及你深,把你想岔了。”

“我也不是什麽大度之人。”林縛哈哈一笑,“我不給嶽冷秋創造突圍的機會,還拼命地將流民軍往沂、沭一帶引,堵住嶽冷秋突圍南下的通道,就是要他好好地守住徐州、臨沂,不讓流民軍東湧……青州糧食不能失,只怕將這官司捅到皇上那裏,我也不會輸的。”

“但是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徐州、臨沂的糧草未必就充足……”張玉伯臉有憂色。

他不是憂嶽冷秋的生死,是憂淮北的局勢,徐州、臨沂若陷,流寇三四十萬大軍往南擁過來,林縛三五千精銳也是無法在北岸立足的。

“我也沒有想到東虜迄今仍不肯從大同外圍撤走。”林縛也是微嘆,說道:“不然朝廷在北地有余兵可調,梁家或曹家出兵就會積極一些,眼下只能等待……不管怎麽說,我都有信心守住淮東,東陽那邊顯有不足……”

淮河、洪澤浦橫亙在江東郡北部的中原腹地,成為北方軍隊南下最主要的地理障礙。淮河流經濠州府匯入洪澤浦,又從淮安府流出洪澤浦,位於淮南,洪澤浦西的濠州以及位於淮南,洪澤浦東的淮安便是守淮的兩個要地。

如今洪澤浦西岸的濠州、泗州等要地已經相繼失陷於流民軍手,林庭立在南面的東陽也只有五六千精兵可用,卻要承擔阻擋流民軍從淮西南下的阻力。如今流民軍主要是想將困守徐州的長淮軍吃掉,主要兵力都集中要淮泗一帶,林庭立還感覺不到壓力,一旦徐州失守,流民軍還繼續南下,從淮東無法突破,自然就會改走淮西了……

“說到這個,我以為應建議顧大人調江寧水營助守東陽。”秦承祖一直在旁邊聽林縛與張玉伯談話,這時候插嘴道:“比起你們擔心徐州會失陷,我卻看到甕中捉鱉之局。你們看,梁習在北,曹義渠在西北,我們在南,嶽冷秋在東,將四五十萬流民軍滯留在淮泗一線。他們這時候還能籌到糧草,所以不慌,但僵持下去,局勢只會對他們不利。到時候,曹義渠兵出潼關,沿黃河進潁水或汴水南下,速度也快,梁習兵出濟南,沿北四河,泗水南下,那真好是一個甕中捉鱉之局?四五十萬流民軍逃天遁地都沒有門!”

給秦承祖這麽一說,張玉伯倒覺得局勢拖下去反而會逐漸變得有利這邊,說道:“秦先生果真見識不凡,玉伯受教了……”

林縛笑了笑:“要是劉安兒也如此想,那嶽冷秋就好受了!”

張玉伯轉念也想明白林縛的話意,劉安兒要是看破甕中捉鱉之局勢變化,絕不敢拖延下去,要麽放棄圍徐州立即南下,要麽就是強攻徐州,破了甕中之勢。又想明白林縛應與秦承祖對大局早有一致的看法,先不點透,就是怕自己勸他去救嶽冷秋。

張玉伯心裏微嘆,林縛能做到現在這一步,也不能再怪他袖手旁觀。

江東左軍在崇州一系列的戰事,殲俘寇兵一萬兩千,自身傷亡兩千余人,然而在嶽冷秋的作梗下,江東郡及朝廷去年前後撥給的軍功賞銀及餉銀還不到八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