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雌兔迷離(第2/3頁)

林縛手裏有三艘千石大船,林家也有木船二十余艘,總運力加起來近七千石,裝運精米一次啟運能超過一百萬斤。

林夢得、林景中與大小鰍爺葛存信、葛存雄等人分別在貨棧,泊位跟船上監管近三百名碼頭力工將庫房裏的鋼條、米糖、藥材、布匹等物資分類裝上船。

此時,碼頭外的江面停著許多空船,“東陽號”就停在泊位上,“東陽號”裝滿,就“集雲一”、“集雲二”以及林家烏篷木船等依次靠上泊位裝貨。貨物零散,品種復雜,當世又沒有集裝箱能提供裝載效率的工具,碼頭這邊用工雖多,夜裏有角樓燈火提供光照,夜裏也不歇工,還是到次日午後才使所有船裝貨完畢。

黃昏時,下起來雨,風卻是東南風,正是揚帆西去的時候。

聽到丫鬟回來說碼頭那邊準備發船了,孫文婉撐了一把油紙傘,與丫鬟出了竹堂,爬堤走上江岸,遠眺煙雨中的舟船如城,碼頭上那些穿著雨蓑的武衛也陸續登船。

那麽多人在碼頭,在船上,都穿著雨蓑,也分不清哪個人是林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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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島西側的朝天蕩水面上,一艘烏篷船漂蕩在煙雨中,幾艘漁船散在左右。

李卓到江寧後就嚴禁水營戰船借執行巡務之機下河收捐,河泊司的收捐船若遇匪盜,應由府縣派馬步兵與刀弓手先援,實際上是將河禁的口子撕開。

不要說此時的煙雨紛揚,風雨便是再大幾分,朝天蕩裏的小漁船也不會少。

奢飛虎坐在烏篷船艙裏,看著遠處江岸碼頭邊的情形,只是將隨身佩刀放在膝蓋上撥弄刀穗子。

宋佳眸子卻看著江岸上撐油紙傘的綠衣少女,看不清面容,只是煙雨裏撐傘而行,如畫中人,問道:“那女孩子是誰?”

“也許是西河會孫敬軒的女兒婉娘……”杜榮說道:“林縛讓西河會派大張聲勢的采辦物資,竟然最後沒有請西河會派船運送,真是奇怪啊……‘東陽’與‘集雲一’,‘集雲二’三艘船確確實實的裝滿了貨,沒有做假。”

“也許有請,怕是西河會看出了兇險,最後關頭抽身而出,聽說孫敬軒這兩天可病得‘嚴重’啊。”子檀笑道。一般時候他們不會特別關注西河會這樣的小勢力,只是旋渦已經將西河會卷進來,就容不得他們不關注了,“孫敬軒也許舍得將女兒送出去,卻不敢輕易將西河會都搭進去。”

“林縛將好不容易抓到手裏的大半鄉勇才剛編入武衛就全部抽走,真就沒有留其他後手?”宋佳秀眉微蹙地問道。

“他能留什麽後手?”奢飛問道:“將顧悟塵也考慮上,他們在江寧能調多少兵?按察使司緝騎大半在江北,就算在江寧城裏,就算顧悟塵親自過來,賈鵬羽就許他將緝騎都調走?他們能調的人手一是守獄武卒不足二百人;一是秣陵縣刀弓手二百人;一是東城尉兩營‘精銳’一千二百人……能讓曲家忌諱的就只有東城尉兩營精銳了。”奢飛虎輕蔑地笑起來。

其他人也跟奢飛虎笑起來。

東城尉兩營馬步兵雖說裝備精良,人員眾多,但是戰鬥力如何已經在兩個月前東市事件得到充分的檢驗,林縛只用兩三百血勇民夫就將一營東城馬步兵嚇得丟盔棄甲,大敗而歸。雖說東市事件後,東城尉實際是掌握在顧悟塵手裏,顧悟塵還從東陽調來青年將領柳西林擔任東城校尉指揮這兩營馬步兵,但是東城尉兩營馬步兵從武官到兵卒都爛到骨子裏了,唯有解散征用新丁編練才有可能提高戰鬥力。要做到這一點,不要說是柳西林了,就算顧悟塵親自出馬,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無聲無息的做到。要擊潰東城尉這兩營馬步兵,奢家派出一百精銳甲卒都嫌浪費。

秣陵縣刀弓手也是如此,平日只會在城裏欺善霸良,作威作福的老爺兵能有多少戰鬥力?

子檀說道:“林縛此時不容小覷,也許獄島上的二百武卒比較讓人頭疼。”

“林縛能耐再強又如何?”奢飛虎不屑地說道:“獄島上老卒才六十人,其他武卒都是新募,只怕連血都沒有見過,兩個月的時間,能練出多強的戰鬥力來?再說事情發生後,林縛又真敢棄獄島不顧,將武卒都調上河口?我們不管曲家如何布置,林縛敢調武卒離開獄島,我們要麽尾渡襲之,要麽直接上島殺人。總之這背後一刀紮下去,要將簍子捅大到誰都無法替林縛此子捂住。”

林縛不能將武卒調上河口,河口的守衛就極為有限。

“林縛會不會暗中將兩百武衛調回來?”宋佳問道。

“曲家也不會是笨蛋啊,林縛玩‘兵分兩路,引蛇出洞’,曲家難道就一點都不防?我看曲家也會跟著玩‘兵分兩路,虛則實之’!”奢飛虎說道:“難道林縛真舍得將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這支船隊丟給水匪、湖盜肆意襲擊?林縛在江寧置辦物資花銷就近兩萬兩銀,此外隨船還有大量現銀。消息已經散出去了,甚至不用曲家出面,各路水寨勢力都會聞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