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三十九章 黨爭避嫌

顧悟塵看見林縛過來拜訪,高興地說道:“剛剛還說起你,你就過來了。今日小年夜,你可要留下來陪我喝兩盅……”看著林縛懷裏捧著錦盒,眉頭微豎,說道:“你人過來就行,學別人拿這些東西過來做什麽?”

“大人,你要教訓我啊,待看清錦盒裏裝了什麽東西再教訓不遲啊。”林縛如今在顧悟塵面前說話也隨便些,笑著先將裝書稿的錦盒打開,呈給顧悟塵看,“我這些天躲在宅子裏沒有來拜見大人,可也沒有出去胡混。這些天與江寧刑部提牢廳主事趙舒翰趙大人整理了一部書稿,今日拿來特來請大人過目……”

“哦。”顧悟塵將裝書稿的盒子接過去,三百多頁紙裝盒子裏還是有些壓手,顧君薰懂事的走過來將盒子拿在手裏,讓她爹拿著書稿看,顧悟塵初時臉上有些疑惑,一疊書稿在手裏越翻神情越凝注……

林縛趁著顧悟塵專注看書稿之時,將裝有兩粒南珠的錦盒遞給一旁的顧氏,說道:“前些日子,晉安侯少侯爺到我宅子來,送了這玩意兒給我,實在推脫不了,又覺得這東西留在我那裏真是沒有用處,想著快到年節了,就拿過來獻給夫人討喜……”他覺得奢飛虎應該帶著一批珍貴南珠在江寧城裏搞大派送,說不定顧家也收到禮物,他索性將這兩粒南珠的來源跟顧氏說明。

顧氏打開錦盒一看,見是兩粒龍眼大小的瑩白南珠。她前些日子在奢家姑嫂來訪時也收到奢家贈送的兩顆南珠,她還不知道奢飛虎事實上送了四顆南珠給林縛,只覺得奢家竟然對待她家跟對待林縛是同一種規格,心裏對晉安侯府已經是相當不悅。當然她對林縛沒有絲毫的意見,偏偏聽到林縛嘴裏直接承認這只是他拿來借花獻佛,愈發覺得他真誠可信,眯眼笑著說:“這好物什,你應該留著日後討好你家媳婦……哦,說起這事,你過年就是二十一了,還沒有定下親吧?”

“多謝夫人關心,林縛只用心跟著大人做些事情,還無心去想這事。”林縛說道。

“成家跟立業分不開,你們年輕人臉皮子薄,我替你把這事放在心裏就是,你莫要擔心我不負責任給你相個醜八怪媳婦回來,總要讓你看了滿意才成。”顧氏微笑著說道。

顧氏在江寧也沒有多少可親近的人,平時接觸的人都沒有林縛來得更讓人舒心跟信任的,加上夫君顧悟塵也欣賞這青年,她自然更願意做些錦上添花的事情,便要將林縛的婚事攬到自己身上來。

林縛心裏苦澀,面子上還是要裝作感激不盡的樣子,特別顧氏是長輩的口吻跟他說話,是旁人喜歡都喜歡不來的。顧悟塵給書稿分了神,也就沒有拿林縛送南珠之事說叨,聽著這邊說起林縛的親事,附和道:“林縛的確應該早成家,成家之後就能專心做事……”

“可惜那肖家娘子是婚配過的人,不然就算是寒室出身,給林縛當正室也是合適的。”顧氏又說道,很隨意地拿話刺了顧悟塵一下,看她的規模似乎真是在琢磨誰家閨女跟林縛門當戶對呢。

顧君薰幫她爹捧著書稿,秀眸偶爾偷窺林縛一眼,更多時間要麽盯著自己微微露出襦裙的繡鞋尖看,要麽盯著書稿看,也豎著耳朵聽她娘站在那裏嘀咕誰家的閨女。

這段時間來,顧君薰跟她娘整日守在宅裏,江寧那裏官宦富商的家眷也時常過來拜訪,認識了不少江寧城中的小姐,聽著她娘在那裏嘀咕一些女孩子名字,她在一旁也心裏嘀咕:這些女孩子怎麽配得上林縛?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顧悟塵果然將話題轉移到別處,指著書稿跟林縛說道:“這處真是精妙,我之前還擔心你這司獄官做不做得來,真是過慮了。你少年大才,這等的學問,天下幾人能及?這部書稿,你再讓人抄錄一份,我替你送到燕京去,張相跟薰娘外祖都會高興讀到這等的文章……”

“書稿我已經拿去正業堂付印了。”林縛說道:“這部書稿實是趙舒翰大人的功勞,他是提攜我,硬要將我的名字署上去……”顧悟塵在江寧立足總是面臨缺人的問題,趙舒翰無論才學還是資歷還是功名,只要楚黨願意用他,哪怕立時將他提到正五品按察使司僉事的位上都不過分,那時顧悟塵在江東就可以直接用趙舒翰當助手,雖說林縛感覺到顧悟塵有些刻意回避提趙舒翰,他還是堅持不識相的提起趙舒翰來。

“呃。”顧悟塵輕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跟林縛說道:“我在燕京時就聽說過趙舒翰,雖然當年只是些微小事,但畢竟是陳信伯親自點名踢出燕京的……陳信伯會不會離開相位,都是今上聖裁,我在江東若薦趙舒翰,反而給別人落了口實。”

雖說顧悟塵嘴上裏不用趙舒翰是為了避免黨爭之嫌,但是更讓趙舒翰徹底淪為黨爭的犧牲品,林縛心裏替趙舒翰惋惜不已,心想顧悟塵竟沒有用趙舒翰的氣度,說話卻愈發的恭敬:“林縛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