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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知縣當即差人將衙前捕頭龔定國喚至後堂,向其簡要說明了情況,命他速將朝廷要犯楚紅緝拿歸案。

龔定國其人生得身高八尺,方正臉膛,濃眉環眼。因其生性耿直而又心思縝密,更兼有著一身的好武藝,頗得前任縣令的器重。現任知縣到職以後,卻覺與其品性多有不和,曾想將他撤換掉。但是物色了一圈後,不得不承認,在當地欲另找一個可在各方面能力上與龔定國相匹敵者,不太容易,不得已只好繼續留用了龔定國。

好在龔定國相當忠於職守,在緝賊拿盜維持治安諸多方面都做得十分出色,省了知縣不少的心神。至於一些個貪汙受賄、徇私枉法的勾當,因龔定國眼裏揉不得沙子,知縣不得不多加小心地避著他。所以龔定國對於這個知縣來說,是一個棄之有所不便,用之亦有所不便的人物。

此番緝拿楚紅,是必得龔定國出馬不可的。楚紅的武功已經隨著那緝捕文告被傳揚得非常神奇,若無龔定國壓陣,即令衙上的捕快全數出動,亦恐難保萬全。否則知縣倒很想撇開龔定國,親自帶人去拿下楚紅,豈不益顯其功大焉?

龔定國聽知縣介紹完了案情脈絡,毫無表情地瞥了坐在一旁的王儉一眼,當時沒有說話。他原本就對官場腐敗、惡霸橫行、魚肉百姓的社會現狀深懷不滿,聽到關於楚紅汴京行刺案的傳聞後,頗感那潘世成乃可殺而不可留之人,殺得真是痛快。甚至在心底裏,很有想見識一下那位巾幗英俠的念頭。今聞楚紅已潛來豐縣,且被主簿王儉馬上“大義滅親”地報了案,驚訝之余,胸中不禁湧起了對王儉這種無恥行徑的鄙視和憤慨。同時他就在心裏思考,如何能幫助楚紅躲過這一劫。

知縣見龔定國沉默不語,以為龔定國亦對捕拿那身懷絕技的案犯心存畏懼,乃正襟厲色言道,龔捕頭何故作躊躇狀耶?自古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今日正是為朝廷效命之時,豈可似這般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乎?

龔定國聽知縣放出這幾句屁話,內心暗自罵道,狗日的知縣,要是沒有我姓龔的日夜巡察,保著這一方平安,只怕是連你大堂上的那顆官印,也早被賊人偷去做了磨刀石。

心裏這麽說,從嘴裏吐出來的,卻不得不是另外一番話。這就是人在矮檐下的悲哀。啟稟老爺,緝拿賊寇乃定國分內之事,定國焉有畏縮之理。不過依定國想來,那刺客既然名震京師,必是功夫超群。我等不拿則已,要拿,便須拿得穩當才是。

知縣聽了這話比較滿意。他素知龔定國做事穩重,認為他慮得有理,遂問道,依你之見,怎樣才可拿得穩當呢?

龔定國做出深思熟慮的樣子道,捉拿這種武林高手,最忌輕率行動、打草驚蛇。我們白日裏去拿,動靜太大,賊人也比較警覺。如若交起手來,難保萬無一失。莫如讓王主簿且穩住賊人在家,待到夜半時我悄悄帶人去圍了那院子,進行突然襲擊。料那賊人平安度過了這一日,心下必會松懈。我卻乘虛而入,攻其不備,則兵不血刃,大功可成也。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知縣就問王儉,能不能穩得住刺客。王儉道,時日長了很難說,只這一日料無問題。知縣道那就好。於是三人議定,當夜子時,龔定國先布置人去圍了院子。王儉於子時三刻準時打開院門放進捕快,引領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後院,生擒逃犯於睡夢之中。

謀劃完畢,知縣非常高興。看來寬宏大量地留龔定國在衙裏繼續擔任捕頭還是對的。盡管因為有這個不通人情的匹夫礙事,影響了自己的一些受賄進項,但是破了這樁朝廷要案,自己所獲之利,又豈止是區區幾百兩銀子呢。

他卻哪曾想到,這個所謂攻其不備的深夜拿賊的計策,乃是龔定國急中生智施將出來的緩兵之計。

因為龔定國從知縣和王儉介紹的情況裏聽出,楚紅對於王儉是高度信任的。如果此刻帶人直撲王宅,無疑會打楚紅一個措手不及。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又不易暗做手腳幫助楚紅,那麽楚紅就必陷危境之中。而到了夜間,渾水摸魚的勾當便好做得多了。

龔定國還建議,為了確保行動成功,他要先去勘察熟悉一下王宅周圍的地形,以便布陣設伏。知縣以為這是龔定國盡責辦案的表現,當然無不贊同。其實這是龔定國為在緝捕時對楚紅網開一面,而欲去預先查探途徑。

從縣衙後堂退出,龔定國就換了便服,獨自來到王宅附近,將其前後左右的路徑細細地勘視了一番,心中基本有了數。然後他又去集市上轉了一圈,買了一只刺猬,以備夜間使用。

王儉這一日照常在衙門裏處理案牘。因為終是惦著宅裏的情況,下午提前一個時辰回了家。劉氏悄悄告訴他,楚紅是一直待在後院裏的,沒有異常活動。就問王儉,衙上何時派人來拿。